第43章

    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五日也沒有要停止的徵兆，所有人幾乎都在忙着清理街道的積雪，卻都是無用之功，剛清理完畢，又會被新雪覆蓋。

    因為事先有通知，目前倒沒有出現什麼家畜凍死或者房屋傾塌的事件，但若是大雪依舊不停，這些恐怕也是遲早的事。

    關於商人捐款之事，整整三天都是別家商號第一，最後一刻鐘的時候以夷雲樓捐銀八十萬兩終止。

    解決了那暗衛後，蘇郁安每日都會給六皇子去信一封，內容無非就是蘇郁安去了哪裏做了什麼，當然不可能都是真的，半真半假。

    下雪天最好的選擇便是坐在火盆旁邊喝茶下棋，但是連着幾日不出門做相同的事，未免太過乏味，蘇郁安目前的狀態就是這樣，很閒，不知道該做什麼，與其說因為下雪的緣故寸步難行，倒不如說是他自己也不想走動。

    在大雪的第二天，蘇子衿回了府，原本想審問的蘇郁安最後什麼也沒說，因為他知道即便他問了，他妹妹也不會說真話，不是真的答案，於他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大雪，整個京都都顯得異常安靜，安靜的過了頭。

    蘇郁安正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門被顧興用力的推開，寒風灌了進來。

    「公子，大公主下了帖子，只說讓公子明日午時去夷雲樓一敘。」

    看到帖子的時候顧興都懷疑是不是送錯了，他不是不認識大公主，只是大公主怎麼看也不像是會給外男下帖子的人，但是那帖子上的字不是騙人的。

    「誰送來的？」

    「大公主的貼身婢女，人還在府外等着回話。」

    蘇郁安伸手接過帖子細細觀察着，帖子是真的沒錯，只是他不明白夏暮雨為何會無緣無故的給他下帖子。

    這些年來夏暮雨從未單獨找過他，這是第一次，要說還上次的人情，看着也不像，這讓蘇郁安一時間摸不着頭腦。

    「你去告訴那丫鬟，就說我明日一定準時到達。」

    顧興離開後，蘇郁安看着帖子沉思了很久。

    他真的一點也不想走動，但是欠別人恩情，不能不予理會。

    對於夏暮雨，蘇郁安不知道該報以什麼樣的態度，他不是不知夏暮雨到現在還未成親是為了什麼，整個京都人都知道，但是他給不了夏暮雨想要的，別說是她想要的一切，只說一件事，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到，他永遠也不會歡喜夏暮雨。

    平淡而無奇的一天就這樣緩慢的結束了。

    第二日的時候雪奇蹟般的停止了，用過早膳後蘇郁安便直接出了府，在大街上隨意閒逛了一會後去了夷雲樓。

    原本已經自己去的挺早，沒想到夏暮雨比他去的還要早。

    「草民蘇郁安見過公主。」

    「不用拘禮，隨意坐。」聲音帶着些干啞，聽的出來生病已經好幾日了。

    蘇郁安在就近的位置坐了下來，桌子是正方形的，這樣一坐，有一種兩人遙遙相望的感覺。

    「公主可是身子不適？」

    「無礙，只是有點發熱，我找你前來只是有一事想要得到答案。」

    「公主請說。」

    大概是太過難以啟齒，又或者是還沒想好怎麼說，夏暮雨低着頭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什麼，蘇郁安也沒有打斷她。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夏暮雨抬起頭看着蘇郁安，從她的眼裏就可以看得出她下了多大的決心，那樣的眼神讓蘇郁安想逃。

    「我想問你，是不是不管我等你多少年，不管我為你做什麼，你都不會對我有一絲動心？」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多謝公主厚愛，草民無福消受，公主很好，是草民配不上公主，相信公主定會尋到一個疼愛公主的夫君。」

    像是早就知道結果，夏暮雨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的神情並沒有多大變化，甚至嘴角還帶着笑。

    「果然不行，你走吧。」

    猶豫了片刻，蘇郁安起身離開了，明知不會有未來，就不要給晦暗難懂的希望。

    雪雖然已經停了，但是天氣更是冷的人牙齒都在打架，漫步在大街上，蘇郁安不由得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婚姻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太過於奢侈，他永遠不會抱有期望。

    大雪只停止了一天便又開始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連着下了整整十日也沒有停歇的意思。

    按理來說捐獻的銀兩應該已經下發到老百姓的手中，不會出什麼差錯才對，可是許多貧民百姓的家宅院落依舊支撐不住大雪的積壓紛紛傾然而塌，泉井裏的水也因為天氣太過寒冷結凍成冰，人們只能用雪來頂替水。

    在許多不起眼的地方已經出現了許多被餓死的和凍死的屍體，都是一些無家可歸的乞丐，又因為大雪的掩埋，至今都沒有人發現。

    平日裏繁華熱鬧的街道，如今除了雪只有雪，看不到一個人影，猶如死城一般寂靜。

    「公子我們幫幫他們吧，再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顧興看着從雪堆中扒出來的屍體，哭喪着說道。

    蘇郁安雙手抱腹前看着不停飄灑的雪花，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你家公子不是神，做不到悲天憫人普度眾生，也不是朝廷命官，老百姓的事該誰管誰管，怎麼也輪不到我這草民來費心。」

    「公子你別說笑了，再這樣下去會有更多人死的。」

    「是什麼讓你覺的我在說笑？他們的死活該是由我來費心的嗎？我為何要為他們勞心勞肺，你告訴我，我若是救他們，他們能帶給我什麼？你要是能說出來一點說服得了我，我便救他們。」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蘇郁安沒有一絲停頓，眼睛裏也沒有一絲情感。

    顧興沉思了一會看着蘇郁安不知該說什麼，他真的想不出任何能說服他家公子的理由，這些人的死活與他家公子確實毫無關係。

    「可是公子，你——」

    顧興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郁安搶了話頭。

    「我什麼？你想說我有能力救他們嗎？顧興，我是能救他們，從一開始就可以讓他們避免死亡，可是比我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我一開始便讓引清通知夏邑留會發生雪災了不是麼？可是夏邑留作為一國之君他做了什麼，把所有的事交給林坤後便對他的百姓不管不顧，幾位皇子呢，只想着怎麼相互殘殺坐上那個位置，我們捐的銀兩不都給了林坤嗎？可是他卻沒有任何行動不是嗎，而我若是幫了他們，我不僅得不到任何好處，還會暴露我自己，到時候誰會幫我？沒有，這些被我救助的人只會成為落井下石之人，這樣的人，你告訴我我為何要救？」

    語氣沒有一絲波瀾，說的顧興啞口無言，他家公子這樣說沒有任何不對，但是這樣的公子讓他覺的陌生，他家公子不會見死不救。

    「天色不早了，回府。」

    「可是這些屍體怎麼辦？」

    「放着不必理會，會有人收拾的。」

    說完話後蘇郁安沒有理會顧興，徑直離去。

    看着蘇郁安離開的背影，顧興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對着屍體鞠了三躬後用雪把屍體重新掩埋好也離開了。

    他不知道他家公子為何會這樣冷血無情，這樣的蘇郁安讓顧興覺的比這刺骨的天氣還要寒冷，從血液里滲透的冰冷。

    可是他只是下人，不管蘇郁安對他如何好，蘇府的下人對他如何尊敬，他也只是一名下人，他想幫助這些人，奈何心有餘力不足。

    至於蘇郁安，說他冷血也好，無情也罷，這些人的死活都與他無關，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只是一介草民，他並不是不想幫助這些人，一勞永逸的法子只是這幾具屍體遠遠不夠，所以在那之前，他無能為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