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逆臣被供上神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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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含昕這句話落下,堂內瞬間一片唏噓。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他們就知道路衍巳能當上狀元絕對不簡單!只是沒想到當初聽到的關於他和陛下的傳言居然是真的。
路衍巳原本半躬的身型瞬間僵硬。
又向前走了十幾步,正正停在季含昕書案的下方。
果然,這近距離一看,人好像還要好看一些。
按照着自己那麼零星半點對歷史的了解,季含昕開口詢問「孤給你封官,翰林院修撰如何?」
路衍巳低頭不說話。
見此,季含昕蹙眉,「怎麼了,不想當翰林院修撰?」
路衍巳依言回答,聲音格外清冷,「臣並非是不想當修撰,臣只是——」
「只是什麼?」
拜託,能不能把話說完?而且你一個狀元不當修撰,你想怎樣,做皇帝嗎?
突然想到這一層因素,季含昕瞬間來了勁,拿筆在名冊里路衍巳的名字上畫圈圈,慢慢試探道「狀元郎你現在高中此位,歷朝以來哪一個不是從六品官位一步步爬上來的,你應該學會知足。」
路衍巳沉默一會,為自己辯解道「陛下誤會臣的意思了,臣只是聽說帝師身邊缺一個侍讀。」
此話一出,瞬間感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嗚嗚,有愧天地啊,原來路衍巳人真的好好,居然捨身把機會都留給了他們。
不僅一下子扯到身邊人的事情,關鍵是還沒有印象。
「是嗎?」季含昕把頭偏向身邊的小太監,「孤還有一個老師?」
小太監老實回答「是、是的陛下。丞相他一直都在朝政上提點陛下。」
季含昕是真不懂,「那帝師的侍讀官從幾品?」難怪覺醒意識之前的自己是炮灰配角,這一看就知道沒有好好上歷史課。他不炮灰誰炮灰。
小太監又說「按理說,應該算不上朝堂上面的官職的。」
所以,沒有官職?
這麼一確定下來,無論路衍巳是何身份,季含昕都對他產生了興趣。
好好一個狀元居然不想當官,他很懷疑路衍巳是不是為了報復那些新貴,空佔一個名額。
出於好奇,季含昕還是問了清楚,「你同孤說說為什麼非要當這個侍讀,是有什麼自己的原因嗎?」
期間,路衍巳一直都沒有抬頭,衣袖上的暗紋繡花都快被他盯出一個洞來了,
「丞相在出皇榜的那一天找到臣,對臣說想讓臣成為他的侍讀,又說以臣的學識定能在不一樣的角度輔佐陛下,讓陛下成為一名優秀的君主。」
這一聽,季含昕心裏直接美滋滋。
哇塞,沒想到他一個昏君竟然還有如此盡忠、一心一意只為自己好的臣子。怎麼辦,聽着好感動。
反正路衍巳不當,季含昕總不可能腆着臉求他回心轉意,於是這個職位就順理成章落到了榜眼的身上,季含昕才宣佈完,榜眼一個高興跪在地上,表示對他的提攜相當感激。
進士的封官季含昕只需要給出此次一甲的官職,剩下的,就全權交由丞相安排。
……
出了宮殿之後,季含昕跟着小太監走在亭廊間,目光放在自己的腳尖。
到現在為止,路衍巳的嫌疑最大,但前提是因為除他之外的其他人和自己接觸的時間很短。
不過,路衍巳看上去倒真的不像是要他命的人,與他交流的時候姿態裏面滿是對自己這個皇帝的謙卑,也不像是在作假。
走着走着,不知為何季含昕總感覺有第三個人的腳步聲,關鍵是腳步聲越來越近馬上就要貼上來了。
剛剛轉過身去就立刻與一張俊美的臉對上,他嚇了一跳,「你跟着孤做什麼!」
「臣現在是帝師的侍讀。」路衍巳朝他拱拱手。
季含昕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是啊,所以呢,沒當上官狀元郎很驕傲嗎?」
驕傲隨便你驕傲,但是大可不必非要來自己面前炫耀一番。
路衍巳倒也坦誠,面對季含昕的話有什麼說什麼。
「夫子與臣說喜怒不宜宣於表,臣現在當了侍讀是很開心,但也只是想着能為陛下分憂而產生的喜悅。」
「好。孤知道了。」
季含昕瞧着人反但是不走,反而整個身子站得更加屹立,心下更加煩躁,「你要幹嘛?」
「丞相希望陛下多回御書房看看書。」路衍巳道。
下面說的話完全是季含昕自己的想法,與原身的那名昏君沒有半毛錢關係,
「孤不看,狀元郎還是自己多看看吧,萬一哪一天你想通了要混個一官半職噹噹,好歹也是為了到時候再一次殿試做準備不是?」說着,側身就想走。
學習?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學習的。
路衍巳沒有攔人,只是說「但丞相說陛下學識淺薄,若是陛下不願學習的話,後宮裏的娘娘們就是耽擱陛下的一等罪人,以後也不必待在宮裏了。」
季含昕無所謂,反而認為不在宮裏更好,倒省得他四處找理由避免單獨相處了。
「那就更好了,不過孤想着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快把她們送走,特別是蕭貴妃。」
對,特別是蕭貴妃,他但凡回想一下那天晚上的經歷,只是想一點點,雞皮疙瘩瞬間就掉一地。
路衍巳的話還沒說完,他依舊跟着季含昕的腳步走,點了點頭,緊接自己上一句,
「到時候丞相會為陛下選擇更好的、懂得督促陛下上進的女子。陛下做如此決定也是對的。」
「天哪!這莫名其妙產生的讀書的是怎麼回事?」季含昕原地驚呼,腳步加快向着御書房的方向疾步而去。
路衍巳得到侍讀這個職位怕是這段時間都會住在皇宮裏面,而且更不好的是,住址極大可能還和季含昕自己的寢宮相隔不遠。
而憑現在這個情況,路衍巳也有很大概率為了「恪盡職守」而三番兩頭催促他。
果不其然,之後的幾天裏,路衍巳總會以各種方式找到四下尋找惡魔的季含昕,然後以各種話威脅他回到御書房,即使這樣也不放心,偏偏不肯走,非要監督他。
蕭貴妃是得到了禁足出不來,但不代表後宮裏面的其他人無動於衷,只要是季含昕不上早朝的時候,她們都使出渾身解數,又是煲湯又是按摩,反正做的一切都是想要討得季含昕的滿意。
不過,這種「和諧」的場面往往不會持續多久。季含昕順應品嘗了一口參湯,剛剛要開口讚美幾句,路衍巳就從殿門外走進來,時間一久,妃子們只要一看到路衍巳,再然後的幾個時辰都不會去找他。
真難受。
季含昕半伏在書案上,看着旁邊摞得半高的書冊,只覺得自己來這個世界就是活生生感受上個世界的報應,來遭罪的。
「狀元郎今天又安排了什麼書啊。」這句話說出來聽着懨懨的。
路衍巳又往半高的書冊上面加了幾本,回答道「《資治通鑑》和《金剛經》,陛下的今天也是充實的一天。」
這哪是給他封官?這簡直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爹。
關鍵這個禍事還是自己找的。
哎,也不知道不知名的惡魔現在看不到他、殺不掉他,會不會想他。
季含昕看書實在看不進去,又轉而想着從路衍巳身上挖掘出些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他問「狀元郎是如何看孤的?就是說,孤在你心裏是什麼形象?」
路衍巳不是很想開口,「陛下要臣說實話嗎?」
「聽聽吧。」季含昕點點頭。
路衍巳上前把季含昕案上的書合上,又從書堆裏面選出一本厚上幾倍的書攤開放在季含昕面前,「為君的話陛下需要多加磨練,為人的話——可能也不太行。」
話裏面的意味太過於明顯,路衍巳甚至連說辭都不願意修飾一下,自己就真的這麼挫敗嗎?
季含昕把書一拋,重操舊業,乾脆當起了昏君。
「嘖,不知為何,孤覺得今日的書特外難看,是因為心情不好的緣故麼?」
這幾日呆在一起的日子多了,季含昕也不由重新審視起了路衍巳。雖然在自己多方試探下來都沒有感受到殺意,但對方不一定不是惡魔。
所以為了驗證內心的猜測,他不得不鋌而走險。
當天晚上,季含昕故意喝了點酒,但沒有到爛醉的地步,只是讓衣服沾上酒氣,整個人佯裝搖搖晃晃敲響了路衍巳房間的門。
這其實是一件相當冒險的事情,如果路衍巳真的想殺他,現在處在這樣一個四下無人的環境裏,季含昕自己怕是必死無疑了。
「誰?」
季含昕又敲了遍,「是孤,孤有事找你。」
快開門吧,外面真的好冷,風再吹幾下,身上的味道都要散了。
門開之後,季含昕手腳並用差點被門檻絆倒,這麼看倒更像是喝醉的樣子。
路衍巳瞧上去沒睡,桌上乘有熱茶,兩個人尚且隔着十幾尺距離的時候就聞見了季含昕身上的酒味,沒有辦法,只能上前一步扶着人坐在凳子上,又斟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
「陛下深夜來臣這裏做什麼?」
季含昕裝醉撒潑把茶杯揮手掃在地上,神情茫然對上路衍巳的眼睛,一再強調說道「狀元郎這麼晚還不睡麼?孤一個人過來就是想和你談談人生。」
後一句話的咬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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