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行宗

    如果不是十五年前的那場大地震，齊子峰的窮鬼老爹，是娶不到齊子峰14如花似玉的老媽的。

    近一甲子以來，修行道氣候變換之劇烈，都被歸功於修者無窮無盡的索取。開採冶金礦藏、挪動修行元脈、煉化江河湖海、圈地種植蓄養，使得半個修行道都貧瘠無比，三成弱小宗門都關門大吉了。在如此窘境之下，修行越發艱難。

    然而自然對修者的報復卻在悄然增加，比如讓齊子峰父母在廢墟中相遇的那場地震；比如十年前一場海嘯，讓屹立在百丈高峰的白梅宗成為了「水晶宮」；比如八年前的小南山祖師開堂授業，幽冥地火從宗門礦道上涌，一夕之間將八百弟子活活煉魂。

    近幾年這樣的傳聞卻少了許多。但是教訓歷歷在目，雖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但沒有修者隨意破壞自然。

    山高林密，紫氣東來。

    道鍾轟鳴，山門洞開。

    五行宗億萬毫光漸漸收斂，被東方旭日染紅大殿。

    山門前，人山人海，排成五條長龍。七八里外的山腰上，也是人滿為患，其中一個身着粗布衣裳，胸前掛一顆木珠的少年五官端正，尤其雙眼目光堅定中透着激動。陽光照亮他朝氣蓬勃的臉，但他卻與周圍人格格不入，絲毫沒有與旁人交談的意思。

    少年就是齊子峰，十三歲，來自一個偏遠小鎮，只上過兩年私塾就輟學種地了。當他得知相隔萬里之外有座仙山，今日將會開門收徒的時候，他立刻就知道改變他一生命運的時刻來臨了，於是他留下書信，就毅然離開了家鄉……

    今年是五行宗開山收徒之日，由於未來五年之內，宗門內陸續有各類比武十三次，更有六次密地探寶之行開啟，受到吸引而前來拜師的人不知有多少！而五行宗每隔三十年才收徒一次，此番所有利於修行的好處濃縮在這五年之內，那是兩百年難得的機緣。

    齊子峰排了兩天的隊伍，終於來到山門前。乾糧已然耗盡，他唯有一搏，進入五行宗，成為一名弟子，不但衣食無憂，而且可以在山中修煉仙術，從此餐霞飲露、長生不老。

    「亂序者何人？」山門處，手執玉板的青衣童子叱道。

    「我乃龍家長房，家財億萬，請上仙優待，讓我插隊。」龍俊高聲說道，臉上卻是得意忘形之色。

    「粗鄙俗夫，難成道真。去吧。」守門童子隨手一拂，一陣怪風捲起龍俊，跌落到山腳，「入我教派山門之人，不論貴賤，只談修行。」

    齊子峰一見，頓時對五行宗好感大生，知道這是個公平的地方，自己有出頭之日。而且一個童子都有偌力，不知宗門內的高手又是個什麼境界？

    五行宗，專門精修五行法術，因此每個人只要將手臂伸出去，在每道大門前走一圈，順便摸一下紅、黃、白、黑、綠這五種顏色的石頭，就能夠激發石頭髮出光芒，各色光芒代表的是五行屬性之強弱，由量尺丈量光芒的長短，只要超過一尺，就能夠進入山門！

    齊子峰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些測試人群，他發現二十個人裏面才勉強有一個人能夠讓光芒達到一尺。那些無緣之人，難免大哭大鬧，或者咆哮山門，被轟下山去。

    很快就輪到了齊子峰，他不卑不亢走上前，來到第一扇大門前，伸手摸在紅色的石頭上面，頓時一道紅光亮起。看見這紅光亮起的長度，他頓時心中緊張，大概還不到一尺！

    前面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拿着尺來到齊子峰前面一量，嘿，堪堪達到一尺。

    齊子峰總算鬆了口氣，就聽那中年人道：「不足一尺，試下一個。」

    「什麼？明明達到了！」齊子峰立刻說道。他知道唯有這光芒超過一尺，才具備修煉五行仙法的根基，倘若不足，就好像雞和鳥的區別，同樣有翅膀就是不能飛！

    那青衣童子回頭向這邊看了一眼道：「唯有超出一尺者，方可入選。不必糾纏，測試下一個。」

    齊子峰聞言，也不氣餒，立刻走到黃色的石頭前，伸手一按，浮現的黃光也好像不夠的樣子！他的臉色頓時就不太好看了。

    負責丈量的中年人走上前，丈量了一下，又是正巧在一尺的位置。二話不說，就頤指氣使地示意他繼續下一個。

    齊子峰立刻不服輸似的走向下一塊白色的石頭，伸手一按，白光依舊只有一尺，這對他來說，有些難以承受了。

    當黑色的光芒也亮起一尺長度的時候，齊子峰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了下來。那青衣童子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不禁停下來專門關注了一下齊子峰的測試情況。

    結果，齊子峰面色沉痛地在綠色石頭上按下手掌以後，他不等丈量就知道，這個長度正巧就是一尺，這個長度他看的次數太多了。他無奈地閉上了眼睛，那中年人前來丈量了一下，果然只達到了一尺。

    齊子峰的心，一下子就跌落谷底：難道自己終於還是要回去種地了麼？終於還是要庸碌無為，行屍走肉、毫無理想地度過餘生麼？

    要知道自己來這裏，可是已經拼盡了一切的努力，箭已離線，再無回頭之路！

    齊子峰越想越傷心，幾乎就要忍不住歇斯底里起來，但隨後的一絲清明讓他咬緊牙關，他不能失態，那樣就真會失去一切。

    「喔？全部一尺？」那青衣童子思慮了一下，「雜役弟子還有一百二十個名額，只是要做的雜物活很多，你可願意？」

    齊子峰頓時想都沒想，立刻答應道：「願意，願意。」

    「嗯，雜役弟子做完了每日的雜活，也是能夠修煉的，好好努力。」青衣童子鼓勵了一聲，就繼續主持事宜。

    正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齊子峰鋼牙緊咬，精神無比亢奮。簡直有種「待重頭、收拾舊山河」的豪壯湧上心頭。

    他隨着接引弟子走入了山門，他向後望了一眼，人群朦朦朧朧，千百雙羨慕的眼神仿佛隔着千百里遠。

    世界，已經不同了……

    在一間大院子裏，已經站着五十多個年輕人，看見齊子峰進來，都是齊刷刷地看過來。等到傍晚的時候，人數將近兩百人，都是天賦稍遜之人補進來的。此時大家都肚子咕咕叫，才來了幾個饅頭墊墊飢。這時，所有管事的五行宗弟子才陸續退去。

    新入門的雜役弟子，大多都是半大孩子，藏不住心性，活潑好動。等原本五行宗的人離去後，片刻功夫就熱鬧了起來，有些人喜歡聊天，有些人找意趣相投的，有些人則唱歌說話。也正是因為年輕，他們也容易熱血沖腦！

    這不，你看那邊八仙桌後面，就有兩個少年人吵了起來：

    「看你媽！」

    「看你咋了，我就看你，我就看你！」另外的少年一邊說一邊還戳着手指頭，顯得很拽的樣子。

    「我讓你看，你個傻。」另外一個少年一拳掄了過去，另外一人頓時鼻血直流。

    齊子峰大約知道，那動拳頭之人非常兇惡，而且長相醜陋，別人當然會因為他的長相而多看一眼，這本沒什麼。但此人卻屬於睚眥必報之人，別人看他一眼，他都覺得對方是在挑釁。

    然而另外一個青年也不是個老實人，於是就燒了起來！

    世界上各色各樣的人都有，有些人就是頭上長角，就是要來欺負人，你也沒有辦法。

    由於宗派內的監管弟子不在，在場這些人多半是毛頭小伙子，以為能打架那才是男子漢！眾人頓時活絡了起來，吶喊的吶喊，助威的助威，竟無一人勸架。只片刻功夫，一個身材較為高大的年輕人打贏了站了起來，像擂台上的冠軍一樣得意洋洋地接受觀眾的讚美。

    齊子峰看到這裏，不禁嗤笑一聲：「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哪個混蛋在嘲笑？」

    雷鳴般的響聲傳來，說話之人就在身後。齊子峰大駭，有預感，此人不好惹。他緩緩轉過頭，只見一個虎軀丈許的大漢，腳下生風，幾個健步就來到齊子峰身後！

    「是不是你！」大漢根本不等回答，一個巴掌扇過來，齊子峰身側的一個瘦小少年頓時被掀翻。

    周圍發出倒吸涼氣之聲，誰都沒想到這大漢不僅神力無敵，而且還武斷！野蠻！粗暴！不禁讓眾人瑟瑟發抖。齊子峰正是發笑的人，心中就發憷了。

    「剛才他好像搖頭了，說明不是他在笑。」大漢絲毫沒有打錯人的愧疚，他的眼珠子一轉，看向了齊子峰右側的一個少年問道：「那嘲笑我弟弟的人是不是你？」

    原來剛才打贏的人是他的弟弟，難怪一個德行，一個不許別人看，一個還不許別人笑。

    「不不不不，不是我……」那少年被大漢嚇得結巴了。「是他。」

    「那就是你嘍？」大漢彪悍的眼神一下子就對準了齊子峰！蒲扇般的大手掄圓了就要打在齊子峰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