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細小的水流悄然鑽進女孩的領口，涼絲絲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地瑟縮了脖子。在喝掉了尤黎杯中一半的水後，女孩終於感到了饜足，她勾着腦袋，像小貓洗臉般的用手背拭去嘴角的水跡。

    在這個過程中，尤黎甚至看見她隱隱露出的一點粉紅的舌尖……

    比起美麗，這個動作可以說得上香艷了。

    濕噠噠的，賞心悅目的，惹人憐愛的，像《洛麗塔》書中描寫的那樣，她大概是藏在女孩子裏的小妖精，兼具天真與嫵媚兩種特質——

    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我的罪孽，我的靈魂。

    完完全全是生活苦悶的尤黎最為渴望的那種類型。

    超可愛！

    她光是這麼看看女孩的幾個動作，就得到了極大的愉快，心滿意足地拎着女孩的水壺，跑去隔壁英語班方陣的飲水機討水。

    經過了高中三年的鍛煉，作為班長的尤黎還是挺擅長這樣的學生交際的，不過五分鐘就哼着小調回到了女孩身邊。

    那孩子帶着靦腆的笑容，在從她手中接過盛滿水的杯子的同時，還輕輕拉住了尤黎的袖子。

    與那張精緻的面龐相得益彰，女孩被罩在厚重軍服下的身材嬌小玲瓏。她比1米7的尤黎足足矮了半個頭，站在她跟前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

    現在她抬首，用漆黑的眼眸悄悄窺着尤黎，那眼中水光瀲灩，光是匆匆一眼就看得人發抖，而那張半張的嘴唇中則藏了千言萬語，因主人的羞赧，最後縮成了短短三字。

    &真好。」

    &個，我叫周覓，周瑜的周，尋覓的覓。」

    &叫什麼呢？

    她真的不太擅長與人交際，因壓制不住內心的情緒，說話遲疑而結巴，到了關鍵的地方尤黎都恨不得直接幫她接出下一句。

    尤其是表達友好時，「我們可以做朋友麼」，說到朋友兩字時，周覓似乎覺得這種問題太幼稚，害羞的卡了半天，最後就成了「我們可以認識一下嗎？」的商業臉。

    這種故作坦然的模樣，簡直可愛到犯規！

    尤黎握住她伸出的手掌的時候，沒忍住就笑出了聲。

    那是屬於女孩子的手掌，纖細又柔軟，第一次接觸淺嘗即止，甜美的像是蛋糕頂端淋了蜜糖的櫻桃，讓貪婪的孩子瘋狂地期待下一次品嘗的機會。

    終於有妹子和我牽手啦！還要做朋友！是大學第一個朋友的高級別！

    以這次幫忙為，兩個人的關係有了良好的發展。習慣在大家站軍姿的時候羞愧地低頭，裝作不存在的周覓，偶爾會悄悄抬眼尋找尤黎的身影。

    站在驕陽下保持抬腿動作的尤黎百無聊賴，抓到周覓偷偷摸摸的動作便忍不住做個鬼臉逗逗她，或者小幅度地動動自己的手指跟她打個招呼。

    那時候周覓就不躲了，她會抱着膝蓋，微微歪過腦袋認真地看着尤黎，周覓白淨的臉上緩緩地綻開一個溫柔的笑容，點出兩個甜美的笑渦。

    尤黎懸在半空中僵硬的腿猛地就軟了，身子也無法控制地朝一邊歪，得拼足了十分力氣，才能勉強維持住要求的姿勢。

    天知道她多想伸手戳一戳周覓的小酒窩。

    但凡事總得慢慢有個過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操之過急一般都會賠得本都不剩。

    有哲人說過：「身體因快樂而結合，心靈則因痛苦而靠近，相同的境遇會拉近彼此的距離。」

    尤黎打算從溝通，談天，聊聊過去這裏下手。

    在軍訓隊伍這一群女生中，周覓目前只認識尤黎這一個，所以每每一到休息時間，她就像只剛剛認主的小奶貓，急切地想往尤黎身邊湊上一湊。

    有周覓的主動在前，兩人坐在樹下的陰涼處，談話進行的非常順利。兩個謀生的女大學生坐在了一起，交流話題由尤黎引導，理所當然地回到了過去。

    &要和我做朋友我真開心誒！」

    &原來上高中家裏管得嚴，平時除了做題就是做題。」

    &麼和別人談天還是第一次！」

    尤黎回憶高中三年，說到沒朋友這點，話語完全發自內心深處，情真意切，讓人動容。期間她還在記憶的沙灘上，特別為周覓挑揀出幾個有趣的片段說給她聽。

    她本來就是個感情細膩，精力充沛的傢伙，講起話來，侃侃而談，讓坐在她身邊的周覓不自覺就聽得入迷了。

    &到你，我也非常開心呢……」

    &原來也沒什麼朋友。」

    &者說一直都沒有朋友。」

    周覓垂下眼眸，把尤黎的過去一點點地藏進心底，作為交換，將自己的回憶輕輕地說了出來。

    和尤黎擁有的鮮亮多彩，畫着各種有趣圖樣的卡片不同，屬於周覓的那些灰敗而單調，唯一的亮色似乎只有那對極其疼愛她的父母。

    她生下來就是個病弱的孩子，參加不了什麼劇烈運動，性子又軟和，害羞的她總是習慣一個人待着不言不語，小學時班上男生看準了她這點，常常一擁而上，對周覓以及她身邊的幾個人惡作劇沒個底線。

    而初中，逐漸長開的周覓雖然因為小學落下的恐男症，拒人千里之外，但她那份難得的美貌還是引起了他人的好感，也讓她站在了風口浪尖上。

    初中的周覓不但常被那些求愛失敗的「追求者」騷擾，還要背負對方家長，還有同學「假清高！」「如果不是你主動，他怎麼會告白！「勾引人的狐狸精」的罵名，因為這樣的惡性身體柔弱的她乾脆直接退了學。

    她在家中一待就是三年，徹底錯過所謂了高中的時光，又對過去的人際交往充滿心理陰影，這才會在軍訓的時候手腳無措，找不到一個幫忙的人。

    這樣悲慘的經歷聽得尤黎心中無名火起，周覓失落的模樣看得她心都要碎了。

    她把手中的杯子想成了那些可惡的敵人，死死地攥在手中，還不忘氣哼哼地安撫着身邊的友人。

    &世上變態真多！連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都要欺負！」

    周覓安靜地看着義憤填膺的尤黎，見她的態度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遭遇，發生改變，原本憂鬱的表情有所放鬆。

    只是在聽見尤黎口中「女孩」兩字後，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嘴唇。

    &覺得我是可愛的女孩子麼？」

    &孩子麼……」

    她小心翼翼地窺着尤黎，像是在說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話至最後聲音小的幾乎讓人聽不清說，那雙白皙的手也不安地抓緊了褲子。

    而被她珍視的那個朋友，為了鼓勵她稀少的自信心，則露出了夏日艷陽似的笑容。

    &然是啦！你絕對是可愛的女孩子！」

    &我眼裏，是世界上最棒的那種！」

    這笑容在此刻永久的印進了周覓那顆緊縮的心臟里，成了她灰色記憶中少有的一抹亮色，讓她也跟着露出了柔軟的微笑，說出近乎承諾一般的話語。

    &那我就是女孩子。」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