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佛骨融體

    恍恍惚惚，迷迷糊糊之中，武塵感受到一絲溫潤的液體自自己的嘴角滑落，苦澀的藥味在口腔中瀰漫開來。

    「咳咳咳」

    武塵一陣咳嗽，他嗆到了，也恢復了意識。緊接着就聽到一聲欣喜地聲音大叫道：「你醒了！你終於活過來了！」

    緩緩睜開酸澀的雙眼，武塵一陣頭暈，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竟然讓武塵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你醒了！」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而後一張笑臉直接迎了上來，頓時嚇了武塵一跳。

    武塵定定神，雙眼才得以聚焦，才能迷迷糊糊的看清一些東西。

    原來是一個小女孩坐在直接身邊，一臉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不過這看怪物似的眼神卻讓武塵一陣尷尬。

    武塵沙啞的問道：「小妹妹，這是哪啊？」

    那小女孩一看武塵開口說話了，顯得更加開心了，解釋道：「這是小嶺村，你現在在清風道長的道觀里。你可是清風道長費了好大的勁從山溝溝里背出來的哦！」

    武塵問道：「清風道長何在？」既然被人救了，最少當面道個謝吧。

    小柔一臉的崇拜，推崇道：「不知道，清風道長可是修士，來無影去無蹤，他的行跡可不是我們能夠知道的。」

    「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自門外傳來，武塵用力扭動脖子才勉勉強強看到門口，只見一位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老者不知何時來到屋外，笑嘻嘻的看着武塵。

    小女孩一看到老者就面露喜色，迎上去撒嬌個不停。

    武塵見那老者穿着一身素色道袍，猜也猜到他就是清風道長了，想起身道謝，可惜根本辦不到，他渾身上下依舊沒有一絲氣力。

    那道長連忙上前幾步，扶住武塵，和善的說道：「小伙子不要心急，再修養幾天。」

    武塵輕聲道：「謝謝。」

    除了謝謝，武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救命之恩大過天，這份情武塵是記下了。

    清風老道搖搖頭，仿佛是讓武塵不用記在心上，然後一隻手按在了武塵的心口。

    武塵臉色微變，只覺得一陣暖洋洋的感覺自心口傳遍全身，然後自己的身體頓時輕鬆三分，他能感受到自己虛弱的身體慢慢的開始復原。

    武塵心中暗道：「哎，又欠人家一份恩情。」

    良久，清風老道才收手，他的額頭已經有了些細密的水珠，看得出，這一切對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負擔。

    「再休息一天應該就可以恢復了。」清風老道對武塵說道。

    武塵心中感動，這位道長和自己無親無故，但是這般賣力的幫助自己，這讓他心頭一陣溫暖，感慨道：「道長，武塵這條命是你救的，日後定當報答！」

    清風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壽元無多，早就想找個傳人了，不過一直沒有合適的，武塵的出現讓他眼前一亮，這個小子他可是看上眼了，一定要收他為徒的。

    清風老道眼角卻閃過一陣狡黠的光彩，然後叮囑那個小女孩道：「小柔，好好照顧武塵。」

    那個小女孩甜甜一笑，答應道：「是的，師傅！」

    清風老道走後，武塵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自己其實已經沒事了，但是當他提出想出去走走的時候，卻被那個小女孩故作老氣的阻止了。

    「清風道長說你要休息一天就一定要休息一天！」

    小柔對清風的話奉若聖旨，緊緊按住武塵，就是不讓武塵起身。

    看着那小女孩氣鼓鼓的模樣，武塵也不好意思堅持，只有按她的吩咐，又在床上躺了一天。

    看到武塵終於聽話的躺着，小柔才放心的坐在床邊，托着下巴，好奇的打量着武塵，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從哪裏來啊？」

    武塵陷入沉思，他回憶着過去的種種，但是除了知道自己叫武塵之外，居然沒有想起其他的一切！

    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卻讓武塵一陣頭疼，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

    他不知道自己從哪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甚至連一絲過去的畫面都想像不到，整個大腦居然就是一片空白！

    一整晚武塵都愣愣的看着黑暗處。

    他想記起一些東西，卻始終抓不住那一絲玄奧的感覺，始終無法記起哪怕一丁點信息。

    小柔早上醒來，揉着睡意朦朧的雙眼，看到武塵依舊是昨晚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擔心的問道：「你不會一晚沒睡吧？」

    「明明有很重要的東西要記住，為什麼想不起來？為什麼！」武塵怒吼，一整晚的徒勞無功，這種感覺讓他快瘋狂了！

    小柔看到武塵這副模樣，連忙拉住武塵的手，低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的」

    柔弱無骨的小手帶着溫暖的體溫頓時讓武塵平靜下來，看着小柔擔憂的眼神，武塵的心慢慢軟了下來。

    武塵長出一口氣，柔聲道：「我沒事了，帶我出去走走吧！」

    說完還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讓小柔不要擔憂。

    再三確定武塵真的沒事了，小柔才准許武塵起身。

    這讓武塵一陣無奈，自己一個大小伙子居然要處處聽從這個才五六歲的小女孩的話，說出去恐怕還要遭人笑話呢！

    走出門，陽光很刺眼，武塵半眯着眼，過了好久才適應過來。

    不過他享受這種感覺，因為這至少證明了他還活着！

    這小嶺村只是一個小村子，站在道觀的門口就可以很輕易的看清整個村子的角角落落。雖然但是很安樂，從來來往往的村民們臉上洋溢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來。

    武塵感慨道：「好地方啊！」

    不過就在武塵沉浸在陽光的溫暖中的時候，那清風老道卻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他身後。

    清風老道面有喜色，說道：「武塵，跟我過來。」

    武塵一轉身就看到清風老道拿着一大包東西，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過武塵中感覺這笑容之中好像藏着些陰謀。

    其實清風花了整整兩天時間收集了不少好東西，當然了這些東西全是拜師所需要的物件，他現在就要收武塵為徒，免得夜長夢多啊。

    這清風老道畢竟是救命恩人，武塵也不好拒絕，只有跟着清風老道繞到道觀的後面。

    這道觀之後人跡罕至，這裏只有一處小小的祭台，上面擺滿了密密麻麻的靈位。祭台雖然簡陋，但是卻打掃的很乾淨，可以看得出看守祭台的人一定很用心。

    武塵本想看看這祭台上供奉的都是些什麼人，可惜這上面的文字他一個都不認識，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讓人奇怪的是這祭台前並沒有什麼貢品，只是擺放着一顆看似普通的骨珠。

    「這是」武塵有些奇怪，這顆骨珠給他很熟悉的感覺，當他看到這顆骨珠的時候眼神漸漸有些迷離。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武塵慢慢向祭台走去，嘴中低聲念念有詞，可惜聲音太輕，沒人能聽清楚他說什麼。

    小柔看到武塵這般模樣剛想阻止，畢竟這祭台可是小嶺村的聖地，武塵這般表現已經有些不敬了。

    但是清風老道卻是趕緊攔住小柔，嘴唇顫抖，老淚渾濁，好像極其激動，這倒是讓小柔一陣摸不着頭腦了。

    「過來吧，孩子」

    武塵腦中只有這麼一個聲音，這聲音聽上去極其熟悉，讓武塵忘卻所有，不顧一切的向那聲音靠近。

    「你在哪？」武塵大聲問道，這聲音讓武塵着迷，讓他迷失，他迫切的想找到聲音的來源，那裏也許有自己想知道的秘密。

    「這裏，過來」斷斷續續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武塵一陣迷惘，抬頭四顧，哪還有清風和小柔的身影。

    武塵大急，問道：「這是哪裏？你是誰？」

    隨着武塵的大喊，無數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不見，一顆散發着金光的骨珠靜靜懸停在武塵面前三尺的半空中。

    「這是？」武塵想起來了，這顆骨珠就是放在祭台上的那顆。

    武塵伸手，慢慢抓向那顆骨珠，不知為什麼那顆骨珠十分吸引他，他的心神全被都被吸引過去了。而那顆骨珠也好像並不排斥武塵，慢慢向他的手靠近。

    柔和的金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武塵輕輕的握住骨珠，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人好笑。

    當武塵握住骨珠的那一刻，一道十分熟悉的聲音傳入他的腦中：「孩子，歡迎回家！」

    武塵渾身一震，雙眼居然不自覺地流下兩行熱淚，他記不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

    武塵大喊：「告訴我！你是誰？」

    武塵對着空處不停的嘶叫，他想要知道答案，可惜卻再也得不到回應。

    「為什麼？告訴我答案啊！」

    武塵仰天長嘯，他不甘心，他憤怒，但是他更悲傷！兩行熱淚早已爬上了他的面龐，可是他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悲傷，會流淚。

    清風道長緊緊抱住武塵發狂的身軀，大聲喝道：「武塵快醒醒！」

    武塵全身一怔，被清風的大喝震醒，不再發狂，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空無一物雙手。

    武塵急切的問道：「那顆骨珠呢？」

    他發現那顆自己緊握住的骨珠居然消失不見了，這可是重要的線索，他不想失去。

    清風見武塵終於冷靜下來，放開了武塵，解釋道：「剛才你好像魔怔了，握着那顆骨珠發狂一般喊叫，後來那顆骨珠化為一陣金光融入你的身體了。」

    武塵陷入了沉思，喃喃道：「融入我的身體？」

    清風一臉的驚喜，說道：「沒錯，融入你的身體了。我們等了幾百年終於等到你了！」

    「什麼？你們在等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武塵有些茫然，那顆骨珠對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他迫切想知道一切關於骨珠的一切！

    「那是一截佛骨！」清風開始講解他所知道的一切，「不知道多久之前，小嶺村就存在了，而這祭台存在的時間恐怕更早，而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等候能讓佛骨融體的人出現。」

    武塵問道：「那個人就是我嗎？」

    清風看了武塵一眼，說道：「我不知道，但是你能佛骨融體卻是真的，所以這個一直流傳下來的傳說應該沒有錯。」

    「然後呢？還有什麼傳說？」武塵有些着急，他想知道更多東西。

    清風了解武塵的心情，但是歉意的看了武塵一眼，說道：「抱歉，幾百年過去了，當初的那些傳說大多沒有流傳下來。」

    武塵心中五味雜陳，好不容易找到一絲線索，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而清風的心中卻不知該喜還是悲。

    一直守候在這小嶺村，為了等待佛骨融體的人出現，數代人耗費了無數心血都沒有成功，沒想到今天被他完成了。

    但是日後又該何去何從呢？這讓他有些困惑。

    清風突然臉色一變，大叫不好，趕緊吩咐小柔道：「小柔，趕緊讓大家離開小嶺村，越快越好，什麼都不要帶了！」

    小柔從來沒有見清風道長這般焦急過，立時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趕緊跑着出去通知其他村民。

    武塵皺眉，問道：「道長這是何意？」

    清風解釋道：「我突然想起我師傅和我說過，如果佛骨融體的人出現就是小嶺村大禍臨頭之際！讓我到時候立刻將村民帶離這裏，現在不就是時候了嗎！」

    武塵一陣愕然，難以置信道：「不會吧！難道我是煞星不成？」

    清風安慰道：「這和你沒關係。其實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感覺你是個修煉奇才，所以想收你當徒弟，沒想到你居然就是佛骨融體之人，這倒是讓我如意算盤打空了」

    清風已經一百多歲了，這些年他一直隱藏了一個秘密，那就是他壽元已經差不多了。

    身為修士壽元遠比普通人高出不少，只可惜他這一生都沒有突破到金丹期，一百多年已經是活到頭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待在小嶺村，還以為他這一生也無法完成師傅的囑託，所以急需找個傳人代替他繼續等候下去。

    可惜小嶺村的村民沒有一個有修煉天賦的，所以不管他們多想拜清風為師，清風都沒有答應過。

    但是當他第一眼看到武塵的時候就看出了武塵的天賦，所以非常想收他為徒，將一身修為傳授給武塵。也是因為這，清風才細心照料武塵，甚至不惜耗費修為替他療傷。

    不過沒想到武塵就是佛骨融體之人，這讓清風的算盤落空，但同時又讓清風得償所願。

    武塵和清風兩人默然無語，兩人心中都是五味雜陳，這一天對於兩人來說都有些夢幻般的感受。

    「不好了，道長，出大事了！」

    小柔去而復返，臉色蒼白，大聲招呼着清風道長。

    清風扶住小柔，右手按在小柔的頭頂，用真元梳理着小柔的氣息。

    等到小柔氣喘勻了，才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小柔趕緊解釋道：「有妖怪！吃了一個村民，咬傷好幾個，現在已經被村民打死了。不過那妖怪說附近還有更多的妖怪要過來，該怎麼辦啊？」

    清風臉色微變，他知道可能要出事，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事了。

    「帶我去看看。」

    清風拉着小柔，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按小柔的指示來到那妖怪的身邊。

    武塵一直跟在清風身後，他偷眼望去，只見那妖怪黝黑的皮膚，猙獰的面龐，黑色的鮮血流淌了一地，那全身上下沒有一點人樣。雖然已經氣息全無，但是附近的村民卻依舊不敢靠近，這種生物對他們來說太過恐怖了。

    清風低聲道：「這是不是妖，這是魔！

    話語中充滿了驚訝和不安，雖然地上的只是最低階的魔物，但是事情絕不會簡單，畢竟魔族和修真者相安無事數百年了，今天再次見到魔的蹤影如何讓人放心的下。

    周圍的人聽到清風老道的話更是一片慌亂。

    看着周圍村民擔憂的表情，清風大聲吩咐道：「所有人趕緊離開！什麼都不要帶了，把命帶走就行！」

    一片竊竊私語，周圍的村民顯然不甘心就這樣離開，這片土地他們世世代代生活了幾百年，他們的一切都留在這裏，怎麼可能說離開就離開呢！

    清風氣急，這些人更本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大喝道：「不想死就走！是不是我的話都不聽了！」

    清風雙手一揮，一把長劍自他背後的包袱中飛舞而出。

    御劍術！

    清風修煉百年，其中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修煉御劍術之上，所以劍一出鞘就帶起攝人的氣勢，咄咄逼人，讓人不敢逼視！

    長劍隨着他雙手的舞動破空而起，帶起驚人的嘯聲。

    只見劍影閃動，地上那具魔族的屍體頓時裂為十幾段，黑血飛濺，一股惡臭瞬間傳遍全村，所有人都忍不住掩住口鼻，噁心不已。

    長劍呼嘯而下，斜插入清風身前的土地中，劍身顫抖不已，劍鳴聲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經。

    清風極少出手，但是這一出手卻震懾住了所有人，這也正是他要的效果。

    看到這些還呆若木雞的村民毫無行動，清風大急，再次厲聲高喝：「還不快走！」

    在村民眼中清風從來就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如今這般如臨大敵的樣子，讓村民們頓時知道大事不好，幾位年紀稍大的村民立刻帶頭指揮眾人離開。

    「走」

    有人先開口離開，其他人也就不再堅持，跟着帶頭的人慢慢離去。

    清風道長在他們眼中無異於保護神一般的角色，雖然不舍，但是有些敏感的人已經隱隱約約猜出清風的打算了，所以他們只有離開，離得越遠越好，這也許是他們唯一能幫上清風的忙了。

    這些人都是清風看着長大的，對於清風來說，這些村民就和他的孩子沒兩樣，他自認這一生只為兩件事而活。

    一件當然是等待佛骨融體的人出現，另一件自然就是保護這些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