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童樂翻身下床，狠狠打了個噴嚏，腦漿子都跟着顫動，直接忽略她的最後一句話。

    「這麼狠？自爆？」

    「可能之前我們的同事和徐婭鬧的不愉快，這巴掌打狠了。」

    最新一期的雜誌今天發行全國鋪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那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趕快去聯繫運營，馬上把雜誌收回來。改下一期的樣板送廠印，都速度快點，我馬上過去公司。」

    說完童樂又打了個噴嚏，「你趕快去忙吧。」

    放下手機，童樂快速換衣服直奔洗手間洗漱，剛拍上保濕水，電話在臥室里響了起來。

    童樂匆匆過去拿起手機，來電是她的合伙人，「劉旭。」

    「你的解決辦法就是全部召回銷毀？童樂，你有沒有算過我們要損失多少？」

    「幹這一行本來就有風險。」童樂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不能再耽誤。穿上大衣，把化妝品一股腦塞進包里，「徐婭已經公佈了結婚事實，你看看我們標題寫的什麼？」

    「大不了就是被告，又能怎麼樣？」

    童樂繫着大衣扣子，走到玄關處拿圍巾在脖子上纏了兩圈。「你說的是屁話，被能能怎麼樣？失道寡助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父親在餐廳喊道，「樂樂，趕快來吃早飯。」

    童樂抬頭，「我不吃了，得去公司。」

    「你比國家領導人都忙。」

    電話里劉旭說，「明星告八卦記者，無論如何記者都不會輸。法院不是現在立刻就能執行，半年後我們早從她身上賺回來了。」

    童樂：「我們的公司剛起步，死撐只有一個結果，自絕前路。必須全部召回，後續我到公司再處理。」

    掛斷電話，童樂穿上高跟鞋，「爸，你和媽吃吧。」

    「晚上回來吃飯麼？」

    「不回來。」

    走進電梯，童樂按下樓層一抬頭就看到自己蒼白的臉。扯起嘴角笑了笑，眼角頓時顯出了紋路。

    斂起笑，童樂站直，她已經二十八歲了。

    電梯門打開，童樂徑直往停車場走。

    兩年前童樂回國，她和劉旭合夥辦了這家公司，最開始做時尚雜誌。賠的兩個人褲子都掉了，半年前，他們突發奇想，不如八卦明星。

    顯然，廣大消費者更願意看光鮮亮麗的明星背後慘事，畢竟他們身上的衣服很多人買不起。八卦江湖走的是尖銳路線，有利有弊，觀眾愛看尖銳，明星恨死了他們。

    進辦公室剛放下車鑰匙劉旭就到了，她把lv的包砸在桌子上，「童樂，你別意氣用事。」

    「我不是意氣用事，有問題我們就要處理問題，不能糊弄。」

    劉旭用了十年時間把自己從一個胖子變成了錐子臉的妖精，同時她也失去了健康。

    劉旭拉過椅子坐下，偏頭點了一根煙，細長的白色煙身夾在她指尖，白色煙霧裊裊升起，「你說徐婭隱婚是不是事實？是不是欺騙了觀眾？我們就是被她擺了一道，別的一點錯沒有。」

    劉旭脾氣火爆，童樂態度就平和了，「錯了就是錯了，把後一期的稿子先調過來應急。你和印刷廠那邊關係好，協調爭取上市時間。我和銷售那邊再談談，現在我們共同目的是把損失降到最低。別掙扎，鍋在我們頭上，甩不掉。」

    劉旭皺眉吐出個煙圈，咬牙，「又要到處做孫子，一朝回到解放前。按我的說，就不用費這麼多事了。」

    「干一票就走的話，你這麼做沒問題，可想要公司有發展就必須得收拾這爛攤子。」童樂捂着嘴咳嗽了一陣兒，「觀眾不是傻子，如果所有明星都針對我們，不給我們任何機會，很快消費者就會拋棄我們。」

    劉旭所有所思，眯了眼睛把剩餘的半根煙掐滅狠狠按在煙灰缸里。潔淨的煙灰缸底部被劃出一道黑色的痕跡，她說道，「你真覺得這個公司有發展前途？」

    童樂看着她的眼睛，「別忘了開始的時候我們怎麼說。」

    無論選擇什麼職業，開始了就要做下去，半途而廢不是童樂的性格。

    沉默很久，劉旭站起來把煙盒塞進包里，「那我去印刷廠溝通，你讓小美趕快把最終稿給排出來，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知道。」童樂從抽屜里翻出感冒藥摳了一片填進嘴裏，拿水咽下去。「辛苦你了。」

    劉旭風風火火的走了，童樂想了一會兒，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當初做雜誌是她的建議，童樂把這麼多年的積蓄全部砸了進去，現在她想抽身麼？

    她和劉旭認識這麼多年，應該不會幹這種事，童樂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連忙通知全體員工開會，公司不大，員工加一塊也就十幾個人。

    他們還是太年輕，遇到的事少，這一件小事就把他們折騰的夠嗆。

    「最新版用誰做頭條？」

    「都有什麼新聞？給我看下。」

    小美把打印出來的草稿遞過來，童樂一目十行的看。突然視線落到了一個男人的側臉上，他戴着純黑色的帽子口罩，遠遠看過去，似乎摟着個嬌小的女人。

    小美看童樂的注意力在江黎青的新聞上，連忙說道，「江黎青和董萌在談戀愛，被我們的同事拍到好幾次，兩人一同吃飯一同回酒店。」小美試探着看向童樂，「這一期稿子裏就江黎青這個新聞影響力最大，要不拿他做封面？」

    童樂心臟隱隱刺痛，強行移開視線，往下翻，「換個。」

    定下稿子，簽字讓小美送往印刷廠。

    童樂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拿起來看到是合作商，頓時頭疼的不行。

    連忙拿起文件和電腦大步往辦公室走，也接通了電話。

    他們是簽過合同，如今突然斷貨肯定是要賠償，屬於違約行為。這邊談好，廣告商也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對於金主爸爸童樂可不敢馬虎，上門和人解釋。

    一直耗到下午三點，童樂被割的鮮血淋淋，放棄了一部分的利益。對方公司的負責人才放過她，不予追究。

    開車出了對方公司，童樂晃蕩在這所城市。神經鬆懈下來，這才覺出來餓，找到一家便利店停車。進去拿了袋麵包和兩瓶水，結賬的時候順便又拿了一盒煙。

    走出門，喝了半瓶水，胃裏隱隱作疼。

    童樂仰起頭看向遠處，巨大的廣告牌上印着江黎青的臉。她把水瓶子裝進袋子裏，取出煙盒撕開咬了一支在齒間，打火機清脆聲響點燃了香煙。這個牌子的煙有着很濃郁的香味，足夠柔和。

    童樂眯了眼睛，江黎青的變化不是很大，仍是帥的得天獨厚。

    十年了，他一點不見老，歲月沒有在他那張臉上留下任何痕跡。真是讓人嫉恨，童樂咬咬牙，走下台階拉開車門坐進去。

    把水扔在副駕駛，電話響了起來。童樂拿出手機，看到來電是劉旭，接通眯着眼睛笑，「劉大胖，你那邊順利麼？」

    有點累，卻沒地方靠。

    「說正事。」劉旭在電話那頭說，「別叫我大胖，我現在已經瘦下來了。」

    童樂按滅煙頭，「正事要緊。」

    「印刷廠這邊搞定，今晚加班幫忙趕出第一批，爭取明天早上能鋪貨。」

    童樂鬆一口氣，「那就好，辛苦你了，忙完這段請你吃火鍋。」

    「火鍋先存着，老董給你打電話了麼？」

    「我沒看到，一直在客戶公司忙。」童樂說着就拿下耳邊的手機返回去看首頁，果然有一個未接來電。「打了。」

    電話那頭咔嚓一聲打火機響，劉旭說，「他沒聯繫上你就打給我了，約好了晚上一塊喝酒，」

    童樂對老董的印象不是很好，老董是劉旭介紹給童樂認識的，現在是他們的客戶之一。撕開麵包包裝紙，咬了一口，「今晚？」

    「不然現在和你說個屁，你收拾下過來，不要那麼邋遢。」劉旭玩笑道，「老董窺視你的美色，所以才給我們投資，你可得一直美下去。」

    「可拉倒吧，我倒是想美。」童樂說，「那晚上給我電話，我先回公司了，還有很多事要忙。」

    童樂把麵包嚼完就匆匆回公司，要忙的事太多了。

    公司員工有限，大大小小的事童樂都得管。計算着損失，童樂想死在辦公室，馬上就要發工資了，又是一筆支出。

    忙的昏天暗地。

    辦公桌上座機響起來的時候，天地都暗了下來。童樂揉了揉眼睛，接通電話，「餵？」

    「我是劉旭。」劉旭說，「剛剛打你電話沒人接，我想着你應該是忙，就和老董過來吃飯了。現在我們在ktv，你直接過來吧。」

    童樂掃了眼電腦屏幕右下角，已經八點半。

    「手機可能沒電了，行，我馬上過去。」

    保存文件關閉電腦，童樂站起來按了按僵硬的肩膀。回頭看向落地窗，他們的辦公室在十八樓，放眼望去。

    城市被沉沉黑暗籠罩，零星燈光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