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飛鳥空城計

    上谷郡城下，數萬更始軍如蝗蟲一般，無邊無際地向前推進。數百杆紋有『更始』二字的旗幟迎風飄蕩，組成一片翻滾的黃色怒濤。

    軍陣中央，大司徒劉栍右臂狠狠向前一揮，朗聲道：「趙銘、馮禹、鄧異，令你三人率軍一萬，攻城！」

    「諾。」

    三人應命，各自提起武器，策馬去了。

    不多時，一萬更始軍集結完畢。他們並未結成嚴密的陣型，反而高抬雲梯一擁而上，毫無章法可言。他們很清楚，隱匿在上谷郡城牆之後的霹靂車，足以轟爛任何陣型。

    吃了上一次的虧，更始軍們學聰明了，剛剛上陣便衝着城牆狂奔。他們清楚，霹靂車過於笨重。只要穿過那片死亡地帶，就絕不可能被霹靂車砸中。

    「殺！漢軍之志，有死無生！」

    「有我無敵，死戰不退！」

    整齊而又嘹亮的吶喊聲，自上谷郡城下響起。雙方剛剛交戰，更始軍竟已在上谷郡的城牆上搭有四十餘架雲梯。數百名更始軍順着雲梯向上攀爬，搶奪城頭。

    「咻咻咻～」

    「噗！」

    「呃…啊啊！」

    數百支箭矢組成箭雨，自上谷郡城內攢射而出。百餘名倒霉蛋猝不及防，直接被箭矢射中。一時間，悽厲的慘嚎聲響徹天際。

    一名更始軍挽弓搭箭，意欲用箭矢攢射城牆上的耿軍。他手中弓弦迅速被拉至滿月狀，手指鬆開，箭矢破空射出。飛至半空，餘力用盡，又自空中墜落，無論如何也碰不到城牆上的耿軍。

    這名更始軍暗罵一聲，棄了弓弦。還不待舉起長矛，便見一支箭矢迅速在眼前放大。

    「咻～噗！」

    鋒利的箭矢，如此輕易便將他的額骨洞穿。這名更始軍瞳孔圓睜，眸中滿是恐懼。

    更始軍失去了投石車，根本無法對城牆上的耿軍實施有效反擊。故此，戰端剛剛打響，更始軍便死傷數百之多。反觀城牆上的耿軍，死傷不足十人。

    可惜，兵力對比懸殊。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更始軍殺上城頭，與城牆上的耿軍肉搏戰。

    「唰～噗！」

    耿況一劍劈死一名更始軍，殷紅血液濺了耿況一臉。刺鼻血腥味沁入心肺，耿況拭去臉上血漬，奔赴另一處戰場。

    李青山帶走了上谷郡內所有戰將，不得已，耿況只能披甲上陣，親自出馬。

    「吼！吼！吼！」

    城下，數百名更始軍推着一輛攻城車，緩緩向前。

    正如昨日攻城一般，上谷郡城牆上的兵卒們已然與更始軍激戰在一起，致使隱匿在城牆後的霹靂車成了瞎子。因而，攻城車頗為輕鬆地躲過了所有攻勢，壓至城門處。

    城牆之上，耿況看得真切。再度劈死一名更始軍，他轉而走向樓梯的位置，大喝道：「撤，傳本官令，撤兵！」

    「郡守有令，撤兵！」

    「撤兵，快撤兵！」

    近兩千耿軍且戰且退，城牆迅速被更始軍所佔領。插在城牆上的數十杆耿字大旗早被更始軍們砍掉，換為黃色的更始軍旗幟。

    「砰！」

    「咔咔…砰！」

    與此同時，壓至城門處的攻城車也在瘋狂砸擊上谷郡的城門。那城門早已千瘡百孔，哪裏扛得住如此攻勢？只兩輪砸擊，上谷郡的城門便被直接砸爛了去。好在耿軍早在城門後堆滿石塊，故此，短時間內，城下的更始軍無法直接通過城門，殺入城內。

    「哈哈哈哈哈！」更始軍陣中，劉栍撫掌大笑。他高舉右臂，大喝道：「傳本司徒令，速速攻入城內，追殺這股賊軍。斬狗賊耿況首級者，封為主薄！」

    劉栍原以為，想攻破上谷郡，至少也需激戰至正午時分。而今看來，他還真是高估了耿況這個狗賊。

    「大司徒有令，追殺賊軍。斬耿況首級者，封主薄！」

    「大司徒有令，追殺賊軍。斬耿況首級者，封主薄！」

    命令逐次下達，很快傳遍全軍。更始軍們瞬間沸騰，瘋狂地搜尋耿況。

    上谷郡城內，耿況神色如常。他在數十名親兵的簇擁下，大踏步走向郡守府的位置。右手緊握佩劍，劍鋒仍在滴血。

    郡守府外，百餘名耿軍昂首而立。其腳旁，堆滿鳥籠。鳥籠內，各種種類的鳥雀琳琅滿目，至少有上千隻。

    李青山的飛鳥空城計，這便要開始實施了…

    「稍後，聽本官軍令再放鳥，明白嗎？」耿況目光如炬，掃過這百餘名耿軍。話音不大，卻不怒自威。

    「諾。」

    百餘名耿軍齊齊應聲。

    耿況捏起背後披風，用披風拭了拭佩劍上鮮紅的血漬，低聲自語道：「算算時間，景丹、耿純他們，應該殺到了吧？」

    ……

    與此同時，更始軍陣中央。

    劉栍面色潮紅，他輕撫着鬍鬚，笑吟吟看着上谷郡，不知在想什麼。

    攻下上谷郡，固然值得慶賀。然而更令劉栍激動的，卻是耿況那個叫做耿嶢的女兒。

    如此俊俏的美人兒，堪稱舉世罕見…

    「報～」

    一名斥候騎兵策馬趕至，打斷了劉栍的幻想。只見那斥候一臉惶恐，急道：「南方…大司徒，一支騎兵突然自南方殺出，我軍措手不及，已然折損數千袍澤了！」

    「什麼？！」劉栍大驚，揪着那斥候的衣領道：「敵軍有多少人？」

    「至少…至少有三萬！」斥候遲疑一瞬，答道。

    「三萬？哼哼…也即是說，趙繆賊王率軍趕至了？騎兵…還真是騎兵…」劉栍聞言輕輕頷首，似乎胸有成竹。他緩緩站起身來，對身旁張汶棟道：「張將軍，你速速奔赴上谷郡內，接替趙銘、馮禹、鄧異三將，控制上谷郡。令他三人回來，與本司徒攻伐趙繆…」

    劉栍話說一半，突然僵在那裏。其目光，呆滯望着上谷郡城的位置。

    只見，上谷郡城內驚鳥紛飛。自西南方伊始，各種品種的鳥類驚起，足有上千隻。

    這是…被大軍驚擾的鳥雀嗎？

    如此多的鳥雀被驚起，也即是說，上谷郡內，還有一支伏兵，至少在一萬以上。

    如果上谷郡內當真有伏兵，措手不及之下，殺入城內的更始軍，必然會被殺得大敗。屆時耿況與趙繆王前後夾擊，情況可就不妙了…

    卑鄙…卑鄙啊！

    幸虧本司徒察覺得早，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