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路向北

    九月，秋老虎尚有個尾巴，天氣依舊燥熱的有些厲害。一筆閣 www.yibige.com好在清晨天蒙蒙亮之時，還有微涼的風拂過。

    太陽尚未升起，只在天邊帶起一道淡橘色的線，再看那與黑夜交匯處，泛着朦朧的淡紫色。

    遠處傳來的氣鳴聲，驚擾了電線杆上停駐的麻雀。三三兩兩的飛起之時，和諧號列車從遠處駛來，靠站而停。

    「女士們先生們，開往北京西的g665次列車已經進站，請按照站台順序依次上車。」

    伴隨着甜美的播報聲，那原本倚靠在站台柵欄處的人影，吐出了最後一口煙圈，像是被上了發條似的，緩慢動了起來。

    「唉唉，你們幾個看把人家小姑娘擠得，依照次序排隊入內。」

    被站台乘務員呵斥的是幾個農民工，瘦高的身材穿着汗衫，每個人看上去滿是泥污曬斑的手上捏着的都是一個半人高的大麻袋。

    「不好意思，借過借過。」

    綠色的編織袋子向上提了提，從人群里擠出來的蘇曉月就感受到幾股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米六八的個頭，高挑的身材，白t短褲，微卷長發，看上去直逼三十的年齡，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小姑娘。

    實際上剛剛二十出頭的蘇曉月卻覺得站台乘務員阿姨眼神不是一般的雪亮。因此在經過乘務阿姨面前時，蘇曉月還道了一聲謝。

    找好座位坐上去，蘇曉月抱着雙肩包，打了一個十足的哈欠。

    凌晨三點爬起來梳洗，四點頂着冷風與母親出了門。

    這一會倒是有些睏倦。

    為了這次前往北京面試順利，到是比當年參加高考還要更拼上一些。

    隔着一層玻璃，看着遠處天色，不知不覺之中，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升起，天空裏帶着一股子清冷白氣。

    列車緩緩駛動，內心的不安也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烈，恍然間她似乎是又想起清晨冷風中，坐在小電瓶車後抱緊母親的那種溫暖的感覺。

    蘇曉月吸了吸越發酸澀腫脹的鼻子，抱緊了手中的包。

    在遭遇了就業第一次滑鐵盧之後，她很明白，這一趟旅途究竟意味着什麼……

    多少北漂人士都被大浪拍在了沙灘上，她只求能在沙灘上有一片立足之地。

    ……

    兩個月前，川城新興創業園區。

    二十五層的玻璃大廈面前，擠滿了人，白色的橫幅被人拉起，血紅的字條上寫着『榆林傳媒有限公司，還我血汗錢』幾個大字。

    烈日當頭，卻無人離去。

    新興創業園區是川城在施行了川鄭一體化之後，重點建設的區域。這一片的產業園區，因為政策扶持，園區內辦公樓的租賃要比一般的辦公室價格便宜上許多。

    這也就導致許多在前期資金周轉不利的企業亦或者是剛剛創業的中小型企業選擇在這裏辦公的原因。

    新興創業園區內二十五層樓裏面容納了十幾家公司。而橫幅上所寫的榆林傳媒有限公司處在第二十層，公司主要經營的業務有廣告以及婚慶。

    橫幅在樓下招搖過市，榆林傳媒公司的名聲可算的上是毀於一旦。

    拖欠工資半年之餘，也難怪被人鬧成這樣。而被拖欠工資的人員里，很不巧，蘇曉月就是其中之一。

    蘇曉月，90後畢業生，剛剛踏出校門連半分工資都沒有拿到，卻是先經歷了被人拖欠工資的感覺。

    兩個月工資5000多塊錢，雖說不多，但心裏面就像是吞了個蒼蠅一般，隔應的厲害。

    樓下橫幅拉了幾天，為了那點面子，樓上公司的人派人下來叫了幾個領導者上去談話。這會看着人從辦公樓內走出來，一直焦急的等待在下面的人一窩蜂的擠了上去。

    「怎麼樣，怎麼樣，可有結果？」

    部門經理是個中傳畢業的高材生，此時面上卻是夾了一抹郁色，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仰起頭看向眾人之時，長嘆了一口氣，「原先公司的郭總將公司賣給了現在的馬總，要工資的話，說是回去聽信，實在等不及的可以打郭總的電話。」

    「還要等，我們都等了半年了，給不給倒是給個實在話啊。不行，我們就去勞動保障局告去了。」

    經理搖了搖頭，「前兩天特意跑去金明區的勞動局詢問，那邊的工作人員說創業園一個月前剛剛從金明區劃到新區去，新區還沒有勞動保障局，金明區那邊也不管。」

    「媒體呢？」

    聽着那人幾乎不抱希望卻還在掙扎的聲音，讓剛剛踏出社會的蘇曉月，在面對維權，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無力感。

    往日這些事情都只是在書上或者電視報道上聽，真的放在自己身上時，卻突然發現十分艱難。

    「媒體？我們把事情報上去，那些個電視台還要從中篩選，等到她們篩選出來，要麼是把我們斃掉，要麼是隔了半年才會報道，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在這裏吵也沒有用，都散了，散了吧。」

    烈日當頭，初出茅廬的蘇曉月立在原地，看着面前眾人吵得不可開交，變得越發的茫然，不知所措。手裏捏着的是經理剛剛離去之時，塞給她的紙條。

    紙條上是用中性筆寫的一串電話號碼。

    靠別人不如靠自己，蘇曉月在回家之後，就按照電話上的聯繫方式撥通了榆林傳媒有限公司郭總的電話。

    「喂，郭總……我是公司的策劃，想問一下工資什麼時候可以結？……嗯，來了兩個月了。工資大概有五千左右，財務那邊可以查到的。」

    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楞了一下，半晌反應過來後，開口道「這樣吧，你把支付寶賬戶報給我，我過幾天讓財務給你把工資打過去。」

    電話掛斷的那一刻，蘇曉月整個手心都溢滿了汗水，沒有人知道她剛剛究竟有多緊張。

    然而半個月後，並沒有如期收到打款的蘇曉月才恍然的明白，自己恐怕被騙了。當初所謂的承諾不過是給自己拖延時間找的藉口，再打電話之時，對方的手機再也打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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