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掉下懸崖的鳳槿溪逐漸消失在黑色的雲霧之下，之後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不知過了多久，鳳槿溪的意識逐漸甦醒，身上所有的感覺也在逐漸復甦……頭很痛，喉嚨也很痛，胸口也很痛，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骨頭都在叫囂着痛苦。

    皇城鳳家後院的一處院落──

    院落很大，裏面的擺設和房間內的擺設無一不是精品，就單從這院落里的山石草木就可以看出院落主人身份尊貴。

    這是鳳家的鳳溪閣，裏面住的人是鳳老家主最寵愛的小孫女，也是鳳家少主的親妹妹。

    這樣的身份住在這樣的院子裏似乎無可挑剔，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院子卻沒有多少下人，看起來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

    鳳溪閣的房間內也是一樣。

    擺設精美無比，但是偌大的房間內除了床上躺着的少女和床邊守着的一個紫衣丫鬟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

    床上躺着的少女面色蒼白，年紀看着稍小，但是容貌不俗。

    小几上的香爐還在散發着裊裊青煙，裏面點着沉水香，味道清心淡雅，有助人提神醒腦的功效。

    不知道是不是香料起了作用，過了好久，床上的少女抿着的雙唇忽然動了動，只是聲音低微的讓人聽不清。

    又過了很久，紫衣丫鬟拿着巾帕為床上的人擦了擦臉上的汗珠，這才拿着藥碗出去熬藥。

    等到丫鬟出去以後，床上的少女忽然睜開了眼睛。

    ……

    神界──

    神界是所有修士都嚮往的地方，但是自從上千年前的那一場神魔大戰之後，各界互通的通道被毀，五界也漸漸失去聯繫。

    偌大的神界也只剩下了如今的空殼子。

    神殿依舊如同萬年前一般聳立在高高的九重天，立於雲端之上，只是卻再也沒有當年的繁華熱鬧。

    神殿之中，一位身着一襲紅衣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根權杖，站在一面巨大的水鏡面前愣愣出神。

    不知道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忽然回神向殿外走去。

    人神的通道關閉之後，神界漸漸凋落，但是神殿畢竟是當年神界之主住的地方，自然不能像其他地方一樣空無一人。

    紅衣女子剛剛走出神殿就有神仆上來問候。

    女子面色淡漠，對着門外的神侍輕聲吩咐道「準備一下，我要前往千難海一趟。」

    「是！」神衛們很快就去安排此事。

    千難海是神界盡頭的一個地方，那裏元氣稀薄，神元氣更是少之又少，也被神界譽為神罰之地。

    千難海下有一座小島稱作冰火島，這是千難海的中心所在，也是神罰之地的中心。

    神界的神犯了錯誤都會被發配到千難海邊去種靈草靈藥，只有犯了滔天大罪的人才會被關在冰火島。

    冰火島，這個地方就和它的名字一樣，半冰半火，被關在這裏的人每天會受到太陽精火的灼燒和九幽寒冰的冰凍之苦，一冷一熱，極為痛苦。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不會停歇。

    只有每天傍晚，千難海日落之時的一個時辰內才會停息。

    紅衣女子的車架就停在千難海邊，女子手中揮舞着權杖，口中念訣，沒一會兒，海面上出現一條深往海底的通道。

    女子吩咐侍衛在海上等候，獨自一人走上了通道。

    當她走上通道以後，身後的海水逐漸閉合，千難海又恢復了風平浪靜的樣子。

    女子走過的地方會自動分開通道，直到她站上一座小島。

    說是小島，倒不如說是一塊稍大的海底礁石上頂着的一個山洞。

    她站在洞口，一面水鏡又浮現出來，鏡子裏一開始是一片漆黑，漸漸地裏面亮起了藍色的幽光，看到的就是山洞裏面的情形。

    山洞裏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只有最裏面的一面纏繞着粗壯如同小孩手臂的鐵鏈。

    一位白衣女子正靠在山洞裏閉目打坐，那女子的手腕上、腰腹間都被那些鐵鏈緊緊鎖住，無法動彈。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正在洞外打量的目光，白衣女子睜開了眼睛。

    墨色的眼睛如化不開的濃黑，一片死氣沉沉，即使白衣髒亂也掩蓋不住的絕美容顏，讓人移不開眼睛。

    洞外的紅衣女子看到了這一幕，眼神中閃過一抹心疼。

    兩人對視許久，紅衣女子開口說道「千年過去了，你還是不願意原諒自己嗎？」

    明明是隔着一座山洞，但是裏面的白衣女子卻聽清了她說的話。

    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微笑，白衣女子道「姐，我說過，除非一切重來……除非他們都能活過來……」

    「已經重來了！」沒等那人說完，紅衣女子急切的說道，「溪溪，他已經回來了……他們都回來了，也都原諒你了，你難道還不願意原諒自己嗎？」

    白衣女子聞言，死氣沉沉的眼中似乎閃過一道光，但又似乎沒有。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紅衣女子再次開口。

    「溪溪，錯誤需要反省，但是……你忘記長兄離去時說過的話了嗎？除了反省之外最重要的是彌補！」

    「彌補？」一句輕聲的疑問溢出她的唇角，五界因此變成如今的樣子，真的能夠彌補嗎？

    紅衣女子沒有多想她的話，連忙點頭，道「對，彌補，他們都回來了，還怕沒有彌補的機會嗎？」

    「如今六界通道閉塞，已經上萬年沒有人間修士成神了，人界如果還不能打通通道，用不了幾千年就會元氣耗盡，此後再也不會有人成神。那時六界才是真的完了！」

    「我記得，當年在一切結束之後，你曾將體內的戰珀取出放在人界，難道不是為了人神兩界不至於斷絕嗎？」

    說到後面，紅衣女子的聲音越來越急切。

    「況且戰珀是你的東西，你知道它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收服的對嗎？」

    最後這句話似乎是觸動了白衣女子的心，戰珀確實是她的東西，除了那個人沒有一個人能夠降服它，但是那個人……

    紅衣女子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開口打斷了她的想法。

    「那個人你是最了解的，即使他在凡間，但是你一直被留在這裏，難道他會有那麼大的胸懷去拯救六界？」

    「而且，你真的不想為你們再爭一個結果了嗎？就算不是你們，還有長兄、三妹他們，他們你也不顧了嗎？」

    說到這裏，白衣女子終於有了反應，她和那個人……真的可以嗎？

    萬年前那麼辛苦，那麼努力的想要在一起，那現在呢？

    她沉默了很久，又閉上了雙眼，恢復了一開始的打坐姿勢。

    「姐姐先回去吧，這事我會仔細考慮的。」說完，不等紅衣女子開口就切斷了水鏡聯繫，水鏡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紅衣女子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沒有說些什麼，只能先離去。

    她知道，這些事情一直都是溪溪心裏不敢言說的愧疚和痛苦，情人的離去、兄姊的意外、六界的混亂，到了今日，也該有個決斷了……

    紅衣女子走了之後，冰火島又恢復了平靜。

    白衣女子睜開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晃了晃手腕上纏繞的鐵鏈。

    鐵鏈擊打石壁晃動的聲音傳來，等到這邊安靜下來，一直平靜的鐵鏈卻忽然晃動了起來。

    看到鐵鏈晃動的幅度，白衣女子的眼裏閃現出一道光，嘴角終於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沒有人知道，在很久之前，神魔本是一界。

    只是忽然有一天在千難海的一邊的神元氣受到污染轉變成了魔氣，神魔就從千難海開始分界。

    千難海成了神界的神罰之地，另一邊落在魔界的千難海自然也是懲戒之地。

    她上萬年前自願進入冰火島反省受罰，又何嘗不是因為冰火島的隔壁就是魔界的九幽魔洞。

    魔洞和冰火島原本是相連的，但是分開之後有一根天生玄鐵鏈相連。

    她在這冰火島待了多少年，那個人就陪着她在九幽魔洞待了多久，她其實一直都知道……

    姐姐說，這一次或許能讓他們之間的結局改變。

    只是她在猶豫，她真的很想改變這一切，可是始終拿不定主意，所以等到姐姐走後，她才會晃動那根鐵鏈。

    她也想那個人給她一個答案，給她一些勇氣。

    進入神罰之地上萬年了，她一開始是對着鐵鏈自言自語，到後來默默無聞的受罰，這還是她第一次動這根鐵鏈。

    誰能想到萬年前不可一世的戰神如今會謹小慎微到這個地步呢？

    她不敢拿這唯一的希望去賭，也不知道結果如何，但是既然他也同意了，那就再試這一次吧！

    或許，這一次她真的可以改變一切萬年前的結局呢？

    等到山洞內再次恢復平靜，白衣女子靠在鐵鏈邊，慢慢的呼吸變淺，表情定格，裏面的靈魂消失無蹤。

    白衣女子的魂魄剛剛離開，身體面前忽然閃出一道黑色的影子，隱約可見一個玄衣華服相貌英俊的男人。

    男人看着已經失去魂魄的軀殼，眼中逸出一絲溫柔。

    伸出手輕輕的女子的臉上摩挲一下，俯下身，讓自己的嘴唇印在女子的唇邊，然後影子慢慢變淡，直至最後，消失不見……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女子在他消失之後，嘴角好像掛上了一絲微笑。

    紅衣女子剛回到神殿外，就見神界的西邊，也就是千難海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嘹亮的鳳鳴聲，聲音嘹亮，響徹天際。

    她面色一喜，手一揮，水鏡顯現。

    水鏡顯現出來的正是千難海的景象，海面上閃出一道金光，金光中包裹着一隻巨大的火鳳凰，那聲鳳鳴便是來自於此。

    鳳凰的身影一閃而逝，不久便有一道黑色的人影追隨鳳凰的身影而去。

    在那之後，千難海海面上忽然起風，許多顏色各異的魂魄也都跟着鳳凰的方向去了。

    紅衣女子笑了笑，收起水鏡，將神界之事吩咐下去，走入大殿之後的一間內室之內。用權杖為內室門口設上禁制，外不可進，只能從內部解開禁制。

    她躺上內室的小榻上，將權杖放在身側，漸漸沉睡，之後便如同那山洞中的白衣女子一般慢慢的失去了呼吸，定格了表情，魂魄也不知所蹤。

    命運似乎就從這裏開始，一切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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