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年蟄伏

    「唔」

    當宇文昭費勁所有力氣睜開眼皮時，映入眼帘的是關押三頭魔狼的禁制之外。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見周圍濃濃的夜色，心想自己大概已經昏迷了數個時辰，想到這裏，他便要伸手撐起身體，不動不要緊，但這一動，卻覺得骨骼仿佛要散架了一般，一股椎骨之痛，令他忍不住咧了咧嘴。

    「這個混蛋下手還真重，恐怕這傷勢要休養一陣子了。」

    宇文昭面色稍顯蒼白，躺在地上，視線望向空中漆黑的夜色，小聲嘀咕道。

    歇息半刻鐘之後，他方才覺得身體上的疼痛，有所緩和，就這樣，他一點點的站起，腳下顫巍巍的向着梅花小築走去。

    幾日後的清晨，空中下起了鵝毛般大雪，外面的一切，蒼白一片。

    宇文昭早早起來，身上衣服還是那般髒兮兮的，頭髮凌亂不堪，不過，他的傷勢經過這幾日修養，倒是已經無礙。

    走出房門，風雪呼嘯而過，讓他身體不禁打個冷顫。

    當他望向眼前飛灑的雪花時，昨天受的悶氣，一掃而空，他迎着風雪，走到梅樹前，凝視着眼前色彩艷麗的梅花良久。

    臉上無喜無悲，手掌不由自主抬起，伸向眼前如乒乓球大小的粉紅色花朵，在手掌即將觸碰到花朵時。

    「小師弟，我來看你了。」

    一道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自宇文昭背後不遠處，突兀間響起，令他心裏不由得一驚，抬起的手掌，便是收了回去，緩緩轉身，視線向聲音傳出的方向望去。

    在漫天飄落的雪花下，一道曼妙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裏。

    只見她身穿一件比較單薄的白色衣裙，仿佛與這蒼白的天地間，融為了一體，她一頭黑髮，如瀑布般傾灑而下，直至腰間，她胸前微微隆起，略顯青澀，風雪將她衣裙吹的咧咧作響，但她好像感覺不到絲毫寒冷似的，獨身站立在風雪當中，正在微笑的看着他。

    當少女的視線投向安靜站立在那的宇文昭時，俏臉上閃過一抹欣喜之色，嘴角所泛起的笑容，牽動臉頰下小小的酒窩，就猶如面前盛開的梅花般，美艷絕倫，讓人不由自主想要多看幾眼。

    宇文昭見到眼前不知何時出現的絕美容顏，臉龐未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般平靜，仿佛在這天底下，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他古井無波的心境，蕩漾起絲毫波瀾似的。

    「紫萱師姐，你來了。」

    宇文昭望向朝他走來的少女，面色平靜，道。

    這名少女是唯一一位知道他真相之人，也是他最為親近的朋友。

    紫萱伸出纖纖玉指，將額前一縷髮絲，攏向耳後，腳下邁起蓮步，走到宇文昭身前，望向他瘦了一圈的身體，還有他白色衣袍上面，清晰可見的鞋印，與他臉頰上紅彤彤的五指印，雙眉緊緊蹙在一起，心裏一股滔天怒火，熊熊燃燒，語氣森冷道:「這是誰幹的？」

    宇文昭視線定格在火山即將爆發的俏臉上，見她滿臉憤怒的模樣，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感動，這些年來他感受過了什麼是人情冷暖，在他光芒萬丈時，每個人都想法設法貼着臉巴結他，如今能夠為他打抱不平的，又有幾個？

    想到這裏，他暗自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抹黯然之色，道:「師姐，算了吧，這種事情，十年來發生的還少嗎？就算你去教訓他們一頓，又能如何？只會讓我以後的日子，更加難過而已。」

    紫萱聽聞宇文昭的話，緊緊蹙起的雙眉，並未因此而舒展開，反而皺的更深。

    想到敢動自己的人，在天山宗之內，無非是那麼幾個，她想要查出來，倒是輕鬆得很，想到此處，她蹙起的雙眉，方才舒展開，之前還滿臉怒容的她，此時卻是笑眯眯的。

    「既然小師弟如此說，師姐自然會遵從你的意願，這次就算了。」

    紫萱話到最後，語氣頗重，眼中的寒芒比起寒冰，還要冷上許多。

    宇文昭見她這個樣子，再聽到剛才她話里有意加重的語氣，怎能不明白她在想什麼？如今就算他再勸，恐怕對方也聽不進去，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多費唇舌。

    紫萱見宇文昭不答話，淡淡一笑，隨後想到，她來之前見他滿腹心事的樣子，美眸中略帶心疼的看着他，語氣溫柔道:「小師弟，事情已經過去十年了，你難道還沒有忘記她嗎？」

    「呵呵忘記？談何容易。」

    宇文昭自嘲一笑，從始至終都古井無波的臉龐，在聽見紫萱嘴裏提及到那位潛藏在心底的人時，他清秀的面頰，閃現出一抹痛苦之色，說道:「自從她走後，只為我留下了這片梅花林，也是我和她之間，唯一留下來的回憶，如今，已經成為我活下去的希望。」

    風雪吹拂，將宇文昭長長的白髮吹起，飛舞在空中，一張頗為憔悴的臉頰，映入紫萱眼中。

    「唉！」

    紫萱見宇文昭臉上較之前見到他時還要憔悴許多，口裏禁不住嘆了口氣，腦海里不由自主回憶起十年前所發生的事情。

    那時，剛剛進入天山宗後的宇文昭，是一個頗為開朗陽光的小男孩。

    直到那件事情發生，他為了那名「從天而降」的小女孩，不惜與掌教翻臉，乃至大打出手。

    最後，因自身實力與掌教相差懸殊，無奈敗下陣來，但他並沒有因此放棄，反而是跪在地上，百般懇求於他。

    但是，掌教面容冷峻，依舊不為所動，執意將女孩驅趕出天山宗，整個過程，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卻束手無策，而這種無力之感，讓他心裏頗為懊惱，在那之後，他性情大變，漸漸脫離人群，變得孤冷起來。

    紫萱揚起小腦袋，露出雪白的脖頸，美眸望向空中飄飄灑灑的雪花，小聲道:「倘若沒有當年那件事情，或許，她也不會被掌教驅逐，而你，也不會頹廢到如今這般模樣吧。」

    「為了她，你追尋當年真相，不惜自廢修為，裝作瘋瘋癲癲的，十年，你付出的夠多了，就當我求求你，放棄吧！」

    紫萱眼中含淚，望向近在咫尺，滿頭白髮的宇文昭，俏臉上閃過一抹懇求之色。

    聞言，宇文昭臉上閃過一抹黯然，卻是無言以對，他心裏也曾經有無數個聲音在告訴他「放棄吧，當年的事情只是個巧合。」

    但不管聲音如何勸服他，但他心裏始終相信，當年的事情，並非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或許，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而她？只是被人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

    紫萱講完後，便揚頭不語，二人陷入到短暫的沉默當中，只有周圍呼嘯過的漫天風雪，在「沙沙」作響。

    片刻之後，宇文昭逐漸由之前的情緒當中，恢復過來，臉上表情依舊淡漠，視線望向眼前暗香浮動的梅花，道:「師姐，你今日來我梅花小築，是有什麼事情嗎？」

    聞言，紫萱怔了怔，從剛才傷感的情緒當中回過神來，隨後想起了什麼，笑了笑道:「你猜的不錯，當年的事情發生後，宗內除了六長老以外，其餘長老包括掌教在內，都不願見到你，而他們也知道你更不想見到他們，所以就將我派來，充當信使嘍，他們心裏也清楚，在宗內我與你走的最近，他們口裏所想要傳達的話，也只有通過我，才能傳到你的耳朵里。」

    宇文昭點點頭，在天山宗里，他每天除了幹些雜活之外，便只有躲在這梅花小築里，宗內他所熟識之人僅有眼前一人而已，在外人眼裏，他就是一名混日子等死之人，但明白其中真相的紫萱，卻知道事情並非是那些人心中所想的那個樣子。

    但如今聽聞她的話，掌教和長老們好像已經知曉他並非是真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那他再想要查出當年的事情真相，便會更加困難，他凌厲的目光望向紫萱，冷道:「我的事情，只有你知曉，掌教他們又是如何得知的？」

    宇文昭突然間冰冷下來的表情，嚇得紫萱俏臉煞白，雖說前者修為盡失，但她不知為何，對上他的目光，心裏便沒來由的一緊。

    「你不會是在懷疑我吧？」紫萱鼓起香腮，道。

    「難道不是嗎？」

    宇文昭注視着紫萱的美眸，後者面無懼色，與之對視在一起，肯定道:「不是。」

    聞言，宇文昭微微笑道:「我相信你。」

    宇文昭收回目光，紫萱心裏大石，方才落地，他單手負在身後，目光凝視眼前的梅花，仿佛在他世界裏，其他人或事都不重要，只有眼前的梅花，才是他的一切，說道:「他們讓你給我傳達什麼話，不如直說了吧。」

    宇文昭能夠相信她，紫萱心裏是十分高興的，但他開始時居然會懷疑她，這讓她心情很不爽，氣呼呼道:「你放心，這件事情我會查個水落石出，來證明我沒有向他們透露出你的任何信息。」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知道紫萱在生自己的氣，但宇文昭並沒有阻止她的意思，因為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誰將他的秘密透露出去的。

    紫萱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他們讓我告訴你，三年後，便是十年一次的三宗大比，他們想要讓你參加。」

    三宗大比，十年一次，是修真界裏一大盛事，這也是能夠由優秀弟子當中，看出宗門日後的發展潛力如何？對於各宗門來講，都是一場攸關生死存亡的較量，誰都不敢在這之上馬虎。

    「幫我推了吧！」

    宇文昭聽後，想都未想，便一口拒絕，隨後，在紫萱果然如此的神情中，他抬起步子，便要向着屋內走去。

    「等等。」見宇文昭要走，紫萱心中一急，急忙叫住他。

    聞言，宇文昭停下腳步，紫萱跑到他身前，手臂平伸，擋住他的去路，俏臉一肅，語氣略有些生氣道:「當年的事情，並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她的錯，你要這樣頹廢到什麼時候，你打算一直為她這樣墮落下去，從此潦倒一生嗎？你有沒有想過，當年那名小女孩若見到你這般模樣，她會作何感想？日後相見，你又有何臉面見她？」

    紫萱的一番犀利言辭，讓宇文昭身體一震，面色逐漸蒼白下來，她口裏每講出一句話，都會另他毫無血色的臉頰，白上幾分。

    風雪由二人身體呼嘯而過，鵝毛般的雪花，由空中飄落而下，雪花拍打在宇文昭蒼白的臉頰上，另他全身禁不住一陣顫抖，梅花更是脫離枝幹的束縛，迎風而舞，如天女散花般，由空中旋轉着飄落而下。

    宇文昭站立在雪地，面色十分痛苦，仿佛是一個痛失玩具的孩子，只見他雙拳緊握，因拳頭過於用力，而深深插入掌心的皮肉當中，一絲血跡由傷口處溢出，他臉上閃過的痛苦與掙扎之色，令人看後，為之心疼，很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致使他變成如今這番模樣。

    見到宇文昭痛苦略顯扭曲的面龐，紫萱心裏一痛，貝齒輕咬住紅唇，俏臉上閃過一抹擔憂之色，但並未上前。

    因為她心裏清楚，當年那件事情，對於宇文昭來講，是多麼刻骨銘心，若想要讓他重新振作起來，這一切只能夠靠他自己，外人很難插手進去。

    這種安靜，持續良久，空中的雪花，依舊沒有停止下來的意思，還在如棉花般飛飛灑灑的飄落。

    當宇文昭抬頭望向擋在身前的紫萱時，他臉頰除了有些蒼白之外，再無之前那般痛苦之色，有得只是異常堅定。

    「三年後的三宗大比，我答應了。」

    宇文昭一掃之前的頹廢，語氣平淡道。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雙手下意識的緊緊握攏，視線也隨之由面前的紫萱身上，挪移開來，如劍鋒般凌厲的目光，朝向被雪花填白的無盡虛空，深深的望去。

    今天應下來的承諾，也預示着他不在是幾天前眾人所認識的宇文昭，而是一個全新的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