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百萬

    這是陳旭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數量之大之巨，是他目前的掙錢軌跡，一輩子也難指望。

    下一秒，陳旭瘋狂了。他猛的沖近，奮力亂耙，然後水到渠成——整整兩層厚，長三米，高二米的金錢之牆，轟的一下塌方，亂七八糟地將他淹沒。

    陳旭幸福地徜徉在金錢海洋里。

    從沒有過之歡樂，瞬間在他胸膛里山洪般暴發出來。他被本能和狂喜所驅使，扯起脖子，就是一吼。

    「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

    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陳旭是一個富有激情的人。他狂喜了就要吶喊，振奮了就要衝動。現在，正當其時。

    立即的，他就坐在錢堆里，五音不全的高歌起《夜空中最亮的星》來。

    他唱得醜態百出，肆無忌憚，不過，充沛的真情卻是不容質疑的。歌聲嘹亮，遠遠傳出，他覺得自己的嗓音又上升一個嶄新台階了，極其富有感染力，這實在是可喜可賀。竟把他自己都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最終，陳旭明白了自己為什麼熱淚盈眶。因為，他已經是個有錢人了。

    儘管這筆錢，和那些動就上億的人比起來，連零頭都不夠。但是這有什麼關糸呢，對於陳旭來說，這筆錢，已經足夠巨量，已經足夠他心滿意足了，有了它，他陳旭完全可以在這個城市裏昂首闊步，顧盼自雄。

    畢竟在四線，如果一個人擁有一百萬，那麼找一個過得去的女朋友，絕對沒問題。

    如果擁有二百萬，那麼找一個漂亮養眼的女朋友，小意思。

    若果擁有三百萬，那麼恭喜你，漂亮女朋友你可以……隨便挑！

    笑容映在了陳旭的臉上。因為他晃眼一瞥，粗略估計，這些錢，絕對不止於三百萬。

    這等於是說，他已經是超越了三百萬門檻，屬於真正的不缺錢人群了。今後走到哪裏，都可以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還有一點兒調侃世人的意味，豪爽大方了。這，才是真正的成功。

    那麼具體是多少呢？

    這個要好好數數。

    陳旭低頭一瞥，先狠狠抓起一把錢來放在嘴邊，結結實實地親吻，他由衷的希望，這筆錢不要低於四百萬！

    咚咚咚！

    心跳，再次激昂！

    好了，是該沉住氣，仔細數錢的時候了。

    陳旭把手邊的那踏錢擎起，再次狠狠親吻，一甩手時，直接拋遠，1……

    2……

    3……

    4……

    隨着一聲聲富於節奏的記數聲，一疊疊錢，從陳旭手裏，以拋物線的形式，華麗地落向了另一個角落。

    時間流逝，501，502，沒了，好，總共是五百零二萬。大吉大利，可喜可賀。

    陳旭一下子跳了起來。

    他成功了！完美的結局！

    比預想中的，遠遠高出了上百萬。

    有了這五百多萬現金，陳旭已經變成了有錢人！

    由衷的喜悅，結結實實的擁抱了陳旭。晚餐的方便麵，他吃起來是倍兒的暢快淋漓。生活，實在是有味道極了。

    丟開泡麵碗，陳旭已經沒有遺憾了。這一夜，他是鑽在錢堆里入睡的。睡得是死心塌地，無限幸福。這一覺真是美滿充實，一覺睡到太陽曬熱了屁股。

    在明亮的陽光下，陳旭睜開了眼。

    滿屋的橫財，華麗明亮，此時此刻，夫復何求？

    陳旭是一個23歲的青年，他體態均勻，長期的搬磚工活路，更使得他四肢健壯有力，唯一的短板是……窮得一逼。

    非常缺錢！

    但現在好了，唯一的不足之處，已經完全彌補了，他微微一笑，充滿自信，一股纏綿的微風留戀着他的頭髮。厚實的底氣，讓他神彩飛揚。

    陳旭的微笑結束了。他掏出煙來，開始吸煙。他瞪着縹緲的煙絲，手指一捻，什麼都摸不到，陳旭想：這筆錢的數量太大了，並且處處透露着詭異。如果不久之後有人來跟他要錢，他該怎麼辦呢？

    這個問題值得深思。

    他覺得，他並不是一個死賴着別人錢的人。如果來人敲開門時帶着法警，並能準確地說出錢的數量且證明這筆錢是來歷清白的。那麼陳旭將以他的人格擔保，他會認帳，並且同意如數歸還。

    問題在於！

    這麼一個將錢偷偷藏在牆體內的人，能是個屁股乾淨的？

    能大大方方地公諸與眾？

    怕是不能。

    如果不能，如果不敢公之於眾讓世人知曉，那么九成九的可能，這錢必定屬於來路不正或者灰色收入之類。既然如此，既然是不義之財，對不起，這筆錢將永遠也不會屬於你。

    想要錢，除非先證明是合法合規的！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現在啥也不要想，出門花錢要緊！

    於是陳旭站了起來，將煙頭一腳踩成渣，匆匆洗漱，回身拾了兩紮軟妹子，美美地鎖死門出發。

    今天就是一個晴朗明媚的好天氣，碧空如洗，微風吹拂，讓陳旭一出門就感覺非凡。

    陳旭在大街上雄糾糾地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緩緩的停在他身邊。陳旭拉開車門就鑽了進去，豪氣地說：「師傅，給我開去……本市最貴最豪華的早餐店。」

    說着一張一百元大票遞了過去，豪爽地搖手：「不用找了！」這種瀟灑程度真是倍兒愉快。

    他是這麼設想的，他這一輩子，都還沒進過逼格早餐店呢，生活得夠卑微不是。

    但現在不同了。

    兜里有了錢，他也要瀟瀟灑灑土豪一回，去體驗一把……花錢如流水的豪放。

    他要底氣十足地，去到某個大飯店，裝一回大老闆。於是他心想事成了。在本地最昂貴最有名的大飯店裏，陳旭的心跳加快了。我操！一個早餐而已，加上小費，他共花去了，一千塊整！

    不能這樣子了。

    陳旭心疼得眼抽抽。

    走出大廳時，陳旭回頭一瞥，那個剛剛收了他一百元小費的服務員回了他個無言的相對一笑。陳旭滿足了。

    這種體驗，也就這麼回事，就此打住。

    下不為例。

    接下來的時間裏，陳旭的笑容消失了，因為他發現，這錢，一點也不經花啊。剛剛才吃個半飽呢，小一千就沒有了。如此下去，怎生了得？

    按照陳旭昨晚的設想，他要首先買一套全款新房，這個必須的。還要有一部車，這個也需要。而且目前的住房，也必須全款結算清楚，然後送給父母居住。

    如此一來，加上裝修費，加上送給父母的撫養費等等等，再加上即將就要面臨的談女朋友開銷……他兜里，其實剩不下多少了。

    還有今後的生活開支，也是一大筆。

    陳旭這麼一算，立即被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搞懵了。他的臉越來越黑。皺着眉頭慢慢地走，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說好的今後睡覺睡到自然醒呢？

    我操！

    原來五百萬居然這麼不經用。

    陳旭摸了摸手機，猶豫起來——剛剛在大飯店裏消費時。他老闆打電話給他，催促他趕緊的去上工，他脾氣一衝，回了一句：「還給你打工？你剝削哥們剝削得上癮了是吧？打夢吧你，哥們兒不幹了行不行！」

    好了，大話是出口了，現在仔細一想，有些不妙，不出工，貌似今後要難以為續。

    原來，我還是一個窮光蛋啊。

    陳旭仰頭長嘆，回到屋子裏，撫摸着那五百疊錢幣，墜入了左右為難的苦惱之中。現在的情況是，他有錢了，卻體會不到一天窮開心的快樂了。

    為此……

    陳旭想了好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妥善的方法來。孩子氣的高興笑容又從他臉上消失了。他煩躁了起來，乾脆什麼錢也不花了，就躲在屋子裏，將就着屋中的白米煮飯，伴點鹽水，勉強填飽肚子了事。

    一天，又一天，連接三天過去了，陳旭都沒有出門，他要好好想想，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某一刻，幾乎是無意中，他一腳踢去，咚的一聲悶響。

    「咦？」

    那一刻，在那個瞬間，陳旭呆滯地站在那裏，一雙眼睛死魚似地與空響處遙遙相對，呼吸慢慢急促，整個人都變得可怕起來。

    那一刻，他的頭髮雖然還是蓬亂，鬍子也凌亂不像話，但看來已不再潦倒，不再憔悴！

    他的眼睛，開始熠熠生輝！

    他從喉嚨深處，喃喃吐出了兩個字。

    「還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