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新的旅程

    此時的兩方都是積怨已久的仇敵，見了面自然沒什麼好說的，難民們隨手抄起來傢伙，就和衝上來的城防部隊打成了一團。

    米蘭達在暴民們的簇擁中殺紅了眼，她也和那些那些人一樣，拿起了刀不斷地向着那些敵人瘋狂的砍殺。

    但羅南家族中雖然沒有天才魔法師，但稀鬆平常的魔法師卻很多，這些魔法師真的聚集起來，對付普通人，還是具有很可怕的壓倒性優勢的，只是羅南暫時攔住了那些正準備在大試煉一展身手的家族子弟們，他想先讓城防部隊消耗暴民的實力，然後他再帶着家族子弟們殺去戰場，來一個漂亮的力挽狂瀾。

    但情況似乎並非像他想的那般樂觀，看着那些與暴民們打的難解難分的城防部隊，甚至這些平時養在城中的正規軍竟然開始有了被暴民殺的節節敗退的跡象，陣型逐漸被暴民衝散，看着遠處仍然在不斷涌過來的潮水一般的暴民，那些軍人們的腿不由得開始不聽使喚，握着兵器的手都開始發抖。

    羅南胸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了，他看着那些平日裏在城主潘普手下耀武揚威的正規軍，他們的領袖此時就站在羅南旁邊，羅南指着那被暴民衝散的軍隊，用一種冰冷的駭人的語氣對潘普說

    「城主大人，這就是你的軍隊？」

    城主潘普低着頭，手心緊緊的攥着，已經有汗水順着拳頭的指縫流了出來，他是真的即害怕又羞愧，此時他整個人蜷縮着，哪還有半點平日裏城主大人該有的氣魄，其實，一直以來，這位城主大人雖然是帝國任命，但他卻為羅南族長馬首是瞻，從跟隨羅南逢迎泊萊寧，到把老管家的抱怨之詞偷偷告訴羅南，種種行為無不透着他家奴一般的做派，這樣的人帶出來的部隊，可想而知是何等貨色了。

    「廢物，全都是一群廢物。」羅南怒吼着，周圍的人看着他滿眼的怒火，沒人敢出聲。

    羅南族長下令所有魔法師族人跟他一起上，那些魔法師們雖說水平都很一般，但由於今天為大試煉準備的各種珍奇法器，此時正可以派上用場，這些魔法師加入戰場之後，情況瞬間逆轉，原本節節敗退的正規軍，也開始恢復了信心，重新向着暴民衝殺過去。

    在混亂的人群中，羅南化作呼嘯而過的狂風，衝破所有擋在前方的敵人，那些人紛紛被他的狂風捲起到高空，重重的摔在地上，摔的血肉模糊，其他族人也使用着各式各樣的魔法，肆意屠殺着那些不知死活的暴民，冕衛莊園的這些少爺小姐們，從未像今天這樣快意自由的殺人，這種魔法師才能體會的殺戮快感，今天他們終於體會到了，他們終於知道為什麼符文戰爭中，那些超級魔法師那麼喜歡殺人屠城，因為這種掌握眾生生死的感覺，似乎真的會上癮。

    但羅南此時的重點根本不在這些暴民身上，他在四處尋找着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米蘭達。

    而米蘭達卻在混亂的人群中消失了。

    此時，米蘭達已經偷偷帶着十幾個人順着小路，繞到了莊園的側門，整個莊園內現在空無一人，所有人都聚集到大門處抵抗暴民了，所以米蘭達長驅直入，直接進入了試煉場。

    雲澤和蕾娜此時孤零零的被扔在試煉場中，還被捆在一堆木柴上。

    雲澤看到遠遠跑來已經披頭散髮的米蘭達，她此時渾身是血和污垢，甚至臉上都滿是鮮血，他差點認不出來這就是那個清冷孤傲的沉默少女。

    「米蘭達？」雲澤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及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快，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趕緊逃。」說着，米蘭達割開了他們的繩索，雲澤和蕾娜終於重獲自由。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雲澤說

    米蘭達看了一眼跟隨自己而來的那十幾個難民，正門外的喊殺聲仍在繼續，看着滿身鮮血的人們以及她自己，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

    「不論如何，這場紛爭是由我點燃的，我就必須繼續下去，現在我只有兩個選擇，或者死去，或者勝利。」

    說着，米蘭達轉過身對着那十幾個難民說道

    「跟我來，我們來給這場戰鬥再加點溫度。」

    米蘭達拿起一旁的火把，那火把本是用於燒死雲澤母子的，此時米蘭達拿着火把走到試煉場邊緣的一處木屋前，把那火把直接扔到屋頂，隨即，那木屋很快燃燒了起來。

    眾人瞬間明白了米蘭達的意思，也開始紛紛在這莊園內院縱起火來，他們的縱火行動沒有受到絲毫阻擋，很快，一場遍佈整個莊園的大火升騰而起。

    這場大火的規模遠比泊萊寧在南苑引起的那場要大的多，幾乎整個內院都被付之一炬。

    在正門外拼殺着，正在四處尋找米蘭達的羅南族長，這時候回頭望去，內院的沖天大火如同一片連綿的赤紅山脈，連天空都被染紅，仿佛整個世界都淹沒在那片火海之中，此時，他才終於感受到了徹底的絕望，那是他經營多年的家業，在這一刻，全都化為了灰燼，本就被帝國冕衛排斥在外的他，只能靠着家族的祖產勉強支撐的他，此時失去了一切，靠着他的魔法繼續帶着族人重新崛起？那只不過是痴人說夢。

    「我羅南，最終竟然敗給了一個小丫頭。」

    他捶胸頓足，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憤怒和殺氣，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沮喪和頹唐。

    在場的所有人都呆呆的注視着那片綿延十幾公里的沖天大火，那片火焰的群山吞噬着一切，暴民們和士兵都停止了下來，他們眼中，此時只有那片火紅的世界。

    這場荒誕瘋狂，而又血腥混亂的鬧劇該結束了，難民們不過是想吃上一口飯，逃避亡靈的侵害，但這一刻他們卻也成了亡靈一般的殺人魔鬼，在那徹底失控，人性泯滅的大暴亂中，所有人都成了肆無忌憚的殺人犯。

    從此以後，烏爾薩洛城的冕衛家族消失了，羅南族長和他的族人們失去了一切賴以生存的財富，米蘭達放的那把大火奪走了羅南及其族人的一切，這支神聖的秘銀冕衛分支，漸漸分崩離析，帝國自然不會理會更不會幫助他們，秘銀城的冕衛家族也自身難保，也沒興趣扶植這些毫無用處的落魄貴族，羅南族長真的成了喪家之犬，從此失去了所有貴族該有的氣魄和威嚴，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中。

    烏爾薩洛城仍然一片狼藉，潘普城主一臉苦澀的接納了那些破城而入的難民們，開始着手安置這些難民，並組織重建在暴亂中被摧毀殆盡的城市。

    但米蘭達卻不在潘普城主的接納範圍之內。

    她是這場大暴動的源頭，此時，她已經是帝國重犯。

    這之後，米蘭達帶着幾百個願意跟隨的難民一路北上，她放火前從莊園中帶走了一大筆財富，靠着這筆錢她帶着這些人一直逃到了國境線邊緣。

    一路上，聽聞了米蘭達事跡的很多浪客豪傑紛紛加入了她的隊伍，她的勢力迅速擴大，直到她一邊征戰一邊逃竄，來到帝國北部邊境之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年，她已經擁有了一支四萬人之多的大部隊。

    米蘭達成了名副其實的叛亂軍女頭目，而此刻，她的身邊還有另一個人，那人此時看起來已經是個青年，那就是帝國大將軍的兒子泊萊寧。

    在逃往北方的路上，米蘭達也帶走了被她藏在地窖中的泊萊寧，她為泊萊寧找到了最好的醫生和魔法師，令他重新甦醒過來，得知了這一切後的泊萊寧驚詫不已，他原本還難以接受米蘭達的巨大變化，但時間長了，他也只能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泊萊寧也和米蘭達一樣，他無路可走，因為帝國重犯的通緝令上，赫然也寫着他的名字，他已經成了大將軍的恥辱，大將軍下令一定要抓到泊萊寧，只要見到，格殺勿論，他已經與自己這位不爭氣的兒子徹底決裂。

    泊萊寧和米蘭達都成了帝國的通緝犯，他們無法再繼續待在德瑪西亞，除非他們有能力推翻嘉文一世的王朝，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連縱橫天下的諾克薩斯鋼鐵軍團都做不到，他們這四萬人的叛軍更是掀不起什麼大浪，頂多偏安一隅，但還要時刻擔心被帝國剿滅。

    米蘭達提出了一個想法

    「泊萊寧，我們去諾克薩斯吧。」

    泊萊寧驚詫的看着她，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他知道，米蘭達的主意恐怕是他們現在僅有的出路，但作為德邦人最後的信仰，卻始終讓他不能做出叛國的事

    「米蘭達，我是福斯伊恩的兒子，我還是德瑪西亞人，我真的不想做一個……」

    經過了這一系列事情後的米蘭達已經不再是那個沉默的少女，她憤怒的站起身來，她打斷了泊萊寧的話，厲聲喊道

    「你快醒醒吧，你當他是你父親，他當你是他兒子嗎？你沒看你親愛的父親大人在通緝令上怎麼寫的嗎？抓到叛賊，格殺勿論，你好好想想吧。」

    說着，米蘭達走了出去，留下泊萊寧一個人在房間中，毫無疑問，米蘭達仍深愛着泊萊寧，她仍然記得，那個在烏爾薩洛城，為了保護她而義無反顧赴死的背影，她知道，自己絕不能丟下泊萊寧。

    泊萊寧想了很久很久，直到聽說帝國的平叛大軍已經就快要殺到，那通緝令上用鮮紅的字體寫着的格殺勿論四個大字，在泊萊寧的腦海中久久無法抹去，泊萊寧終於做出了決定

    「好，走吧，這裏，這個國家，已經不能接納我，我也已經不屬於這裏了。」

    聽着泊萊寧這麼說，米蘭達的內心說不上是喜悅還是難受。

    他們上路了，由北境之外的無人區，越過巨神峰以南的群山，穿過弗雷爾卓德邊境的荒野苔原，在跋涉過一片濃霧籠罩的沼澤之後，終於看到了那個大陸上除了德邦之外的另外一個強大帝國——諾克薩斯。

    這之後，德邦人就幾乎很少再聽說了那對叛國夫妻的消息，沒錯，在逃往邊境線之前，泊萊寧和米蘭達就在軍營中舉辦了盛大的婚禮，成為了真正的夫妻。

    據說，米蘭達在婚禮之後不久，就懷了身孕，這或許也是她一直希望逃往諾克薩斯的原因，因為在德邦境內必然要面對平叛軍的追殺而顛沛流離，她希望給即將出生的孩子一個安穩的環境，因此才執意要去往諾克薩斯。

    不論傳聞如何，泊萊寧和米蘭達的消息從此在德邦境內逐漸消失了，直到數年之後，那個衣衫襤褸的中年人帶着他的兒子再次出現在帝國王城，泊萊寧這個名字才再次被人們想起，不過那是很多年之後的事了，現在，讓我們來看看許久沒有登場的雲澤在做什麼吧。

    雲澤畢竟只是個小奴隸，儘管羅南族長為了引出泊萊寧而想要燒死他，他之前夾在了泊萊寧和米蘭達與羅南族長的仇怨之間，但他本身實在是沒有犯下什麼帝國法規里的罪行，再加上他的地位實在是太過低微，實在是沒人會去在意他，雲澤母子倆也就逃過了一劫。

    此時，雲澤和蕾娜正在前往王城的路上，他們要去尋找生死未知的勞克，希望能一家團聚。

    去往王城路途遙遠，米蘭達和雲澤告別前，送給了雲澤一筆錢，那是整整一百枚帝國金幣，幾乎足夠他下半生的花銷了，他們一路走走停停，跋涉過千山萬水，也領略了這德邦全國各地的風土人情。

    雲澤很想與泊萊寧取得聯繫，但他知道那已經幾乎不可能了，雲澤想着很可能馬上就要一家人團聚了，可能以後再也不會學習魔法了，他一想到這些就不自覺的想起泊萊寧那張自在灑脫的面龐，雲澤不知為何內心產生一陣陣的失落感。

    他還記得泊萊寧跟他說過的話

    「沒天賦也不要緊，努力就好了。」

    想到這，雲澤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酸楚。

    他們僱傭的馬車行走在山間小路中，此時已經是夜晚，雲澤掀開車簾想透透氣，他探出頭來，坐在那老車夫的旁邊，不經意的問道

    「大叔，我們這是到哪了？」

    那趕車的老車夫指了指遠處燈火閃動的地方

    「看見前面有火光的地方了嗎？那是個驛站，今晚我們可以先在那休息，明天一早出發，到中午，我們就可以抵達秘銀城了。」

    秘銀城，傳說中的德邦境內第一魔法聖地，古老秘銀冕衛家族的正統所在，天空中盤旋着巨龍的城市，那個被稱為龍禽之城的地方，那個夢境中才會出現的地方。

    真的，就快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