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磨蹭啥，趕快走！走不到牟陽城，今晚就讓這米倉山的熊瞎子活吞了你們！」

    一行綁着雙手老弱婦孺在崎嶇的山路上艱難行走，押送的士兵高聲罵着，皮鞭不時落在犯人身上，山谷里傳來一陣陣慘叫。

    山風吹拂，黃昏將近，時不時有烏鴉慘烈的叫聲從頭頂掠過。

    天已慢慢暗了下來。

    綁縛的囚犯中有個華服少年，士兵走過時「噗」地一口痰吐在他身後。士兵轉身，舉着鞭子便向揮向少年。那少年凜然不懼，惡狠狠瞪着士兵，眼睛像要噴出火來。

    「小雜種，你以為你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孫啊。」那士兵惡狠狠說，皮鞭到底沒有落下來，「你不曉得，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你老子都被賜死了，你連喪家犬也不如，還張狂什麼……！」話未說完，少年又一口痰吐來，正落在士兵皮靴上。那士兵再也忍不住，皮鞭眼看就要抽在少年身上。

    「順兒！……」

    「小殿下！……」

    被縛囚犯齊聲驚呼聲中，士兵鞭子給一個老年士兵攔住了。

    「毛兄，小孩子家不懂事，你少動怒……再說，他好歹也是個皇孫，萬一哪天萬歲記起了呢，你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一邊拉着姓毛的士兵向前走。

    「武帝怕是不得理睬這些李氏子孫了，」姓毛士兵收了鞭子，心裏也有幾分猶豫，嘴裏依舊不依不燒：「你看丘將軍那態度，也沒把賢太子這些妻兒當回事，武后連親兒子都殺，還會在意這些流放的人？」

    「你不要命了！這些話你也敢說！」年老士兵連忙捂住了他的嘴。「我們吃軍餉的，聽長官話沒錯，這些殺頭的話，還是少說為妙……」

    兩人一邊說，一邊向前，漸漸走遠。

    華服少年聽見了兩人說話，眼裏的火慢慢變成了淚珠。他倔強地仰着頭，狠狠咬着嘴唇，硬是不讓眼淚掉下來。

    夜漸漸深了，漆黑的柴房內，華服少年掙脫了束縛，輕悄悄走到門口。屋外，隱約傳來士兵們喝酒划拳的吆喝聲。屋子裏一片輕微的鼾聲，少年忍住眼淚，跪下去，朝着黑壓壓睡着的人磕了三個頭，輕輕打開門，很快消失在黑夜裏。

    很久很久，屋子裏才傳出女子壓抑的哭泣聲，一個婦人輕聲在勸：「主子，你也不用太悲傷，順殿下這一走，雖不見得有多好，但他至少遠離了禍秧，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女子勉強止住悲聲：「但願苦命的順兒從此遠離是非，做個平常人。唉，人人都說帝王好，誰又知生在帝王家，其實連尋常百姓也不如……」

    屋外山風呼嘯，吹散了室內主僕兩人壓抑的悲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