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百舸千帆岸芷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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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舸千帆岸芷汀
戚雲羿正在得月樓門前喝茶,聽見有車馬聲停在了自己的身後,回過頭來,正看見白末言攙扶着董淒淒下了馬車。
戚雲羿趕上前來,並未理會白末言,而是施禮道:「早就聽聞得月樓淒淒姑娘大名,今日有緣一見,真是戚某幸事。」
從靈隱山下來,董淒淒心情本就不好。還未進家門,便來這麼一個人跟自己搭訕,雖然看衣着是個富貴之人,但這種登徒浪子見的多了,董淒淒心裏還是極為厭煩。
不過對於這樣的人董淒淒倒是應付得來。
站穩之後,董淒淒微微一笑,屈膝施禮。隨即想要徑直回得月樓。
白末言看出了董淒淒所想,還未等她邁出步去,便搶先說道:「這位是莊王府十三太保中的七太保戚雲羿。你們原來不認識麼?」
聽完白末言所言,董淒淒心想剛剛是誤會了,還好沒有失禮,否則倒要讓人看笑話了。而眼前這個穿着錦繡華服男子,竟然是莊王府的人。
董淒淒笑了笑道:「淒淒一介民間女子,怎會結識十三太保這樣的大人物呢。早就聽聞十三太保各個精明強幹,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戚雲羿笑道:「戚某乃一介粗人,難得入得了淒淒姑娘的法眼。」
聽二人此番對話,看來之前確實未曾謀面。
「戚兄是何時從贛州回來的?」白末言問道。
「這裏哪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去說吧。」沒等戚雲羿回答,董淒淒首先說道。
此時外面的小雨還沒有停,站在外面總不是待客之道。
白末言也反應過來,伸手道:「是我失禮了,請。」
「二位,不必如此客氣。」戚雲羿說道:「戚某此番前來就是來找白公子敘敘舊,除此無他。」
三人說着便往得月樓里走。
得月樓雖說是臨安知名的風月之地,但戚雲羿身為官府中人,為人正直,之前是從未到過這裏的。
剛剛在門前等白末言時便覺得這裏跟普通的風月之地不同,雖是風流之地,卻並無下流之意。這點讓戚雲羿很是佩服。
進入樓內,戚雲羿看到的也是跟平常辦案時去過的風月之地不同的景色。
得月樓內素雅異常,所掛的帷幔除了青色便是淡藍。大廳內桌子也是寥寥無幾,倒是凳子橫七豎八的擺了不少。若不是知道這裏是風月之地,戚雲羿都要以為這裏是個說書的茶館了。
進入樓內,董淒淒回身施禮道:「戚大人既是來找舍弟,淒淒也不便打擾,這便先行回房了,請戚大人恕罪。」
「淒淒姑娘多禮了。」戚雲羿回禮道:「我與白公子一見如故,早已是莫逆之交,淒淒姑娘如此倒讓戚某有些拘束了。」
董淒淒並未說話,莞爾一笑。戚雲羿一時亂了心神,竟看呆了。
「戚兄跟我來吧。」白末言說着拉了拉戚雲羿的手,生怕他在多看董淒淒一眼。
「戚某這便去了。」戚雲羿身子雖然跟白末言走了,但眼神還在董淒淒那嬌艷的臉上。
董淒淒目送二人離開,轉身回房了,她最近遇到的難題太多了,需要好好安靜一下。
戚雲羿被白末言拉進了白末言的屋子,有些詫異,問道:「你怎麼住柴房裏了?雖然是表弟,但也不能待遇這麼差吧?」
白末言看戚雲羿此時的表現,猜想贛州那邊的事應該了結的很順利。
「贛州那邊很順利吧。」白末言並沒有理會戚雲羿的疑問,而是說出了自己猜想。
「小白。」戚雲羿說道,剛剛在董淒淒面前自己並沒有如此的放鬆,此刻跟白末言在一起,顯然不需要特別在意什麼了:「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情趣,如此良辰美景,我們又在得月樓……的柴房,你怎麼淨說那些大家都不想提的事兒呢。」
白末言坐在桌邊,說道:「你來這裏不是跟我說這些的嗎?」
「並不是。」戚雲羿隨手拉過來一把凳子,坐在了白末言的身邊,說道:「我前天便回來了,昨日去了刑部述職,今日閒來無事,就想着來看看你。」
「順便來品嘗一下得月樓的美食。」戚雲羿笑嘻嘻的說道。
白末言還是習慣如此模樣的戚雲羿。在贛州的後期,由於各種各樣的事情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像這種輕鬆的氛圍已經很久違了。
「我還是想知道贛州之事到底怎麼了結的。」白末言笑着追問道。
「你啊,真的是煞風景。」戚雲羿抱怨道:「還能怎麼了結,柳大掌門譴回利州路,滅空門整頓,重建唄。你可不知道葛家那哥倆,哎呦!」
戚雲羿做出了嫌棄的表情,但白末言知道他並不是嫌棄,而是羨慕。
「如此也好,經過了那樣的變故,葛天霸仍舊能夠做到不忘本心,卻也難得。」白末言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都不知道咱倆到底誰大了。」看着白末言發表了這番言論,戚雲羿說道:「跟你在一起我總覺得我是個二十歲的少年,而你才是那個已過而立之年的人。」
白末言笑了笑,雖然自己表面沒有表現,但心裏是非常輕鬆的。
靈隱山慧覺和尚雖然沒有勸住董淒淒,但卻說出了白末言心中所想,他也因此知道了董淒淒對於復仇之事的真正態度。這是他之前想要知道而卻沒有辦法知道的。
從這一點來講,慧覺其實是幫了他的。
「這不正遂了你這個老年人的心意麼?」白末言打趣道。
「我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喜歡跟你聊天。」戚雲羿抿了抿嘴,說道:「除了損人,你的嘴裏就沒什麼話了。」
白末言笑了笑。
「進屋這麼久了,連杯水都不給倒。」戚雲羿接着抱怨道。
白末言說道:「你還是留着點肚子一會吃我們得月樓的美食吧。」
「真的能在這裏用午膳麼?」戚雲羿嘴裏問着,心裏已經開始幻想跟董淒淒共進午膳的情景了。
「放心吧。」白末言拍了拍戚雲羿的肩,說道:「得月樓是不會讓你戚大太保挑禮的。」
白末言此番話雖然頗有調侃意味,卻讓戚雲羿很受用。
「最近就一直打算在臨安麼?」戚雲羿問道。他知道似白末言這般年輕人,是待不住的。
不過白末言倒是和其他的人不太一樣。
「我還沒想好。」白末言答道:「不是很想出去。」
「那不如這樣,這些天你就跟着我,我帶着你辦案子。」戚雲羿突然來了興致:「等有機會了,我向王爺舉薦你,給你謀個一官半職。」
「我相信王爺肯定會很賞識你的。」戚雲羿興奮的說道。
白末言突然明白了戚雲羿此行的真正目的——是替莊王來當說客了。
白末言對官府並沒有什麼好感,更何況想要拉攏自己的人是莊王——當年慘案的幕後推手。
「我突然想到了最近可能要出門。」白末言一時間想不出什麼理由拒絕,但又不知如何拒絕,便說了這麼一句。
戚雲羿聽聞樂了起來,說道:「你這拒絕人的本事跟你的功夫比起來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白末言無奈,說道:「我確實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你。」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戚雲羿說道:「看來我這說客當的是不成功啊。」
白末言笑了笑,看來戚雲羿是了解他的。雖然不知道他跟莊王之事,但能夠看明白他不想被束縛。
戚雲羿心裏其實也明白,很難讓白末言跟着自己為官府做事。幾位兄弟回到臨安,跟王爺聊起了贛州之事,自然就提到了白末言。莊王雖身在官府,但對贛州有位少年大戰鄔千帆之事還是有所耳聞,所以對他也是充滿好奇。
昨日述職完畢後,由於戚雲羿跟白末言較為要好,莊王便請戚雲羿來當說客,想把白末言歸為己用。
戚雲羿思慮了一夜,也沒有想到什麼好的說辭,但莊王之命不得不從,今日便硬着頭皮來了。
不出戚雲羿所料,白末言果然是考慮都沒考慮就拒絕了他,完全不給他深入引導的機會。
氣氛突然間變得有些微妙。本來輕鬆愉快的談話因為戚雲羿表露了此行的目的變得不那麼輕鬆了。
白末言不知該如何尋找話題,便問了一句:「在官府任職,真的好麼?」
戚雲羿被白末言問的一愣,他本以為白末言對官府之事並不感興趣,卻沒想到白末言會有這麼一問。
「不是說好與不好。」戚雲羿答道,神情顯得格外的莊重:「男子漢大丈夫,生來便要有一番作為。只是有人出身不同,最終的結果也就不同。如今我等收莊王恩澤,可以報效帝王家,為我朝的黎民蒼生盡一份力,對於我來說,這便是我一生所求。」
白末言沒想到自己簡簡單單的一問卻問出了這麼大的道理來。
「有一生所求的確事件幸事。」白末言淡淡的說道。
「難道你沒有麼?」戚雲羿問道,聽白末言的話他覺得有些奇怪。
「有些人所求的可以很容易得到。」白末言並沒有逃避這個問題,而是換了種方式來回答:「有的人所求的,是自己永遠難以企及的。」
戚雲羿總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成熟的程度遠遠超過了他這個年紀的其他人,可是他有時又會做些極為幼稚的事。
「你在做什麼你永遠做不到的事麼?」戚雲羿問道。
白末言搖了搖頭,不想過多的討論這些話題:「我只是感慨罷了。」
「年紀輕輕的,一天到晚淨說些些亂七八糟的。」戚雲羿說道:「一點你這個年紀該有的活力都沒有。」
白末言笑了笑。確實,現在的他好像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看所有的是看的都是不好的一面。
******
董淒淒回到房內,坐在桌邊發呆。
她不知道今日慧覺跟她說的這些話意義究竟何在。旁人為人沉冤昭雪,不都會美名遠揚,被人歌頌麼?
她不求這些虛名,她只求為鑄劍山莊伸冤。她也沒有做出格之事,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暗自調查着。
她觸犯到什麼人的利益了麼?可慧覺一個方外之人,會替誰當說客呢?
董淒淒感覺自己被一團迷霧籠罩着。
「噹噹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董淒淒的思考。
「姑娘,姑娘?」門外傳來了一個嬌柔的女聲。
董淒淒已經聽出來人是誰了,說道:「進來吧。」
進來的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姑娘,看起來剛剛二十歲,氣質雖然不如董淒淒,但樣貌卻是絲毫不差。
「怎麼了,馨兒?」董淒淒問道。
馨兒款款來到董淒淒面前,手裏拿了兩封信,遞給了董淒淒,說道:「剛剛有人從岳州給姑娘送來了兩封信。」
董淒淒接過信,對馨兒笑了笑。
「姑娘有心事?」馨兒見董淒淒有些愁眉不展,便問道。
「沒事。」董淒淒答道:「今日出門祭拜先祖,自然會想起來一些過往之事。」
馨兒點點頭,問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麼?」
「麻煩吳媽準備些酒菜,一會給公子他們送過去吧。」董淒淒說道。
「是。」馨兒稍稍施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董淒淒拿出兩封信,信封上都寫了自己的名字。
「得月樓董淒淒姑娘親啟。」
「得月樓董淒淒姑娘代轉白末言公子親啟。」
看着信封上工工整整的小字,董淒淒有些詫異:怎麼還會有人給公子寫信呢?
拆開屬於自己的那封信,董淒淒先看了落款。
「鄔千帆?」董淒淒詫異的自言自語道:「他怎麼會給我寫信。」
董淒淒與鄔千帆並不相識,此番來信又有何意呢?
讀完信,董淒淒心裏輕鬆了許多。
鄔千帆信中寫的是想為白末言說一門親事!這個消息對於當下處境的董淒淒來說倒是一番好事。
但鄔千帆信中說先不要告訴白末言,不知是何意。
無論如何,這封信的到來也算是給這陰霾不斷的天氣加了一縷陽光。
******
白末言和戚雲羿在白末言的房間用午膳。
戚雲羿顯得不是很開心,本來還以為能夠跟董淒淒共進午膳,沒想到卻被安排到了柴房,對着白末言這個悶油瓶子,雖然有美食,但卻是食之無味。
白末言倒是不以為然,吃的津津有味。
吃過午膳,戚雲羿便離開了。
屋內已經收拾妥當,白末言正準備稍稍歇息一下,卻沒想到董淒淒來了。
雖然平時都在得月樓,一般都是白末言賴在董淒淒的房間,董淒淒是很少到白末言這裏來的,
不過看董淒淒此刻面色輕鬆,沒有了剛剛回來時候的憂愁。
「給,你有朋友給你來信了。」董淒淒把信遞給了白末言。
白末言將信將疑的接過信來,自己在江湖上認識的人並不多,誰會想着寫信給自己呢?才剛剛從贛州回來不久,葛天霸應該不會那麼思念自己吧。
帶着疑問拆開信,和董淒淒一樣,白末言先看了看落款。
「鄔千帆?」白末言說道:「他寫信給我幹什麼?」
董淒淒搖了搖頭,說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讓他這麼思念於你。」
白末言並未回答,而是讀起信來。
讀完後,白末言放下手中的信紙,對董淒淒說道:「他請我去岳州小聚,並沒有說什麼事,只是說洞庭此時景色絕美,不輸臨安。」
董淒淒心中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料想鄔千帆不說也是有他的道理,便勸道「出去走走也好,剛好岳州也有線索,你可以去看看。」
白末言把信又讀了一遍,自己嘟囔道:「真的是這樣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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