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但求一死 青甲提顱

    「我不建議你現在進城，去進行那所謂的考驗。」葉傾城蹙起了彎彎的眉頭，猶如弦月一般，煞是好看。

    看到李念白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她接着說道：「我剛從城裏回來，聽說城裏最近很不太平，昨晚上還有人被當街殺死。」她是擔心他的安全，但她沒有再接着說下去。

    李念白不由得也皺起了眉頭，思忖一會兒後，沉聲道：「如此說來，我們恐怕還得快些進城。」

    「哦？這是何緣故？」葉傾城有些不解了，明明城裏比較兇險，為何還非入城不可了？

    李念白笑答道：「正是因為城中發生了命案，所以相比於城外，城內才更加安全。」看到少女投來不解的目光，李念白接着解釋道：「城中死了人，所以城防必定會嚴密起來，城內警力部署，哦不，城防軍部署也會進行調整，這種調整也是我們的機會，這是其一。其二，城內因為一張藏寶圖，已經是風起雲湧，我猜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青州將成為各方勢力匯聚之地。到了那時候，能進城的自然都是實力強大的一批人，而城外也會有大量的人逗留，什麼牛鬼蛇神都匯聚於此，這個時候的城外無異於狼窩虎穴，倒還不如進城尋得一線生機。當然，最重要的是，那三場測試，我得再去試試。」

    葉傾城眯着眼，看着李念白有些發呆，她還真沒想到這個男人心思如此細膩，當下點了點頭。

    ……

    第二日，兩人收拾好行囊，便赴向青州城內。到城下時已是日薄西山，望着浮現在眼前越來越高大的城牆，那銅鑄的城牌高掛其上，旁邊還有幾個銀鈎鐵劃的大字似在錚錚作響，「但求一死」！儘管李念白已是第二次看到這幾個字，但心中仍是如炸雷一般，激盪不已。那一筆一捺好似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一般，吸引着自己的目光，仔細看去，那幾個字竟好似活了一般，在李念白眼中開始扭曲變形，每個字都在扭動着身軀，李念白皺着眉頭，似乎想抓住着腦海那一閃而過的念頭。還有那這幾個字，「但求一死」，到底是何人能夠在高高的城牆上留下印跡？又是何人竟如此垂喪，不顧戀戀紅塵，一心求死？本事已經到了如此駭人聽聞的地步，難道也逃不掉自己內心的煩惱嗎？

    「喂，再不進城就要關城門了。」葉傾城在旁催促道。

    李念白腦袋一個激靈兒，瞬間清醒過來，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正欲抬步，卻聽得身後一陣馬蹄聲響，好似山裂石崩，「噠噠，噠噠」每一次蹄聲好似踩在人的心跳上，不由得令人心顫。兩人回頭一看，只見身後沙塵捲起，模糊了視線，不多時，一隊騎兵漸漸顯現。這一隊騎兵約莫百人，馬配青鞍，每人身着青色甲冑，面帶青幽色面具，手持黑色長戈，腰佩一柄短刀，背負一隻輕弓和三壺羽箭。為首一人高大雄偉，人似鐵塔一般，屹立於馬上，一馬當先，沖在最前。李念白喉頭一哽，眼睛看得發直，心中暗想，這就是青州的騎兵嗎？簡直酷到不行啊！正欲對葉傾城說些什麼，突然，他眼睛一瞪大，滿眼的不可置信，身體竟然開始輕輕發顫。

    葉傾城見他愣神，一把將他拉到一旁閃避，其他在城門進出的人也早已讓讓到一旁，給這支騎兵讓出一條通道。這一隊騎兵猶如青色旋風一般，沖至城門前。

    「唰！」

    所有人一起拉住手上的韁繩，勒住了戰馬，改疾跑為慢走，整齊劃一的動作，顯得極其乾淨利落。葉傾城眼中也是連放異彩，單單從這支騎兵的氣勢，裝備，以及停止的動作上，就可以看出這支隊伍的素質之高，哪怕還沒親眼看到他們的作戰情形，也能猜到這必定是一支百勝之師。這支騎兵的精良程度竟不下於曹阿瞞的虎豹騎！

    「嘔！」

    正在眾人被這支騎兵隊伍所震撼的時候，竟然響起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嘔吐聲。

    眼見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自己，李念白也無暇顧及，只覺胃中一陣翻江倒海，他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睛挖出來，也不願再去回想剛剛看到的那一幕！

    那是何等的人間地獄啊！這群光鮮亮麗的騎兵隊伍，每個人的馬上竟然都掛滿了人頭！多的十數個，少的也有七八個，在人頭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一個個血污遮顏，披頭散髮的人頭，就隨着馬的前進一陣晃蕩，好似人頭般的波浪一般。這些騎兵個個猶如地獄深處的魔鬼，砍頭如切瓜一般隨意！視人如草芥！

    李念白抬頭迎向眾人的目光，有不解，有嘲諷，哪怕是身邊的葉傾城，也是一臉的關切和，不解！李念白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揪起來了一樣，瞬間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他知道，身邊的這群人都已經是司空見慣，像這類事情恐怕也是常有的事。與敵作戰將敵人斬首，他理解，這是避免有敵人還有反撲之力；將敵人的頭顱割下，用以震懾其他敵人和炫耀自身武力，他也能理解。但是，作為一個來自現代，沒有經歷過戰爭洗禮的新時代好青年來說，這般慘烈的情景未免也太殘酷了點，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殺死敵人也就算了，為什麼連老人，女人，小孩都不放過！這種毫無人性的做法竟然就這樣眾目睽睽地展現在人們面前，並被視為理所應當！李念白理解戰爭，但並不代表他能夠接受這種泯滅人性的戰爭！甚至於看到葉傾城眼中的不解，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根本一無所知，對已經朝夕相處一年之久的葉傾城也感到了一絲陌生。

    「這小子怎麼還吐了，哈哈哈，怕是見不得血吧！」

    「看着白白淨淨的，原來是個慫包啊！」

    ……

    李念白聽到這些閒言碎語，也不想去爭辯，跟他們去講什麼尊重生命，只會是對牛彈琴。

    突然，他只覺臉上一陣刺痛，抬頭看去，只看到那如鐵塔般的雄偉大漢的背影。剛剛，是他看了我一眼嗎？

    葉傾城本想問李念白怎麼回事兒，但見他低着頭，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樣，便也不敢多言，拉着他隨眾人一同進了城，找了家客棧暫且住下了。

    直到晚飯後，見李念白的心情還沒有好轉，葉傾城也有些着急，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自從見了那騎兵之後，便一直魂不守舍的樣子，有什麼事就不能跟我說嗎？幹嘛要一個人在那死撐？」

    李念白愣了愣，看着葉傾城那張帶了幾點雀斑的臉，滿眼都是關切之情。他不由得心底一暖，道：「你真的想知道嗎？」

    「那是自然，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

    「好，你跟我來。」李念白一下拉住葉傾城的手，葉傾城手臂先是一僵，隨後軟化下來，任憑他拉着自己走出門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