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暗

    夜幕降臨之後，深山密林的上空都宛如蒙上了一層黑紗，陰暗，詭秘。

    樹林的下方，是遍佈腐枝枯葉的大地，不知已經積攢了多厚，也不知堆積了幾千年。

    呼——

    一陣晚風吹過，涼涼的能夠滲入人的骨髓，地面上的許多新落的葉子被吹起，翻滾。

    「門啊嗡吶訣嗄……」

    無數從四面八方飄來的聲音迴響在山林中，極細微的，不容易聽清楚，如同有萬千張嘴在發聲，被風攪混。

    嘩啦啦！

    一隻手臂突兀的從腐枝枯葉里竄出，極迅速地，宛如閃電。

    然後僵直不動了，如同雕塑一般，靜默。

    我的意識漸漸清明起來，伸出的粗糙的手感觸着外面的風，十指連心，寒意透過指尖傳入了我的心臟。

    噗通噗通！

    我能清楚的聽到我心臟跳動的聲音，由弱小漸漸到充滿活力。

    嘩啦啦！

    我撥開了身上覆蓋着的腐枝枯葉，從地上坐了起來，盯着自己最先探伸出來的手，一陣出神。

    「我竟然活過來了嗎？是因為什麼？之前……算了，這是哪？」

    我環顧四周，陰翳的山林擋住了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星芒，一片漆黑，能感知的，似乎只有風——

    嗷嗚——

    山中傳來高遠的獸吼，伴着寒冷的晚風，我的身體竟出現了顫抖。

    「呵，我竟然也會被野獸的吼叫嚇到……」先是自嘲，而後臉上突然綻放出了難以掩飾的笑容。

    「不知道是重生別處還是回到當初，蠻有意思的！」

    「結局……我應該不會再重生一次了吧？」

    我喃喃自語，訴說着似乎被禁止了無盡歲月的言語，還有感慨和**。

    從腐枝枯葉中站起來，晚風吹得我竟然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真是有趣又久違的感覺。

    衣服破破爛爛的，是粗布衣，也不知道這是否是我的身體，我心中生出了這樣的一個疑惑。

    突然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踩在乾枯的落葉上，嘩嘩響。

    我一次又一次地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周圍找個地方藏身，最後又不得不貓着腰摸索着走路。

    噗通一聲，無奈，我掉進了一個坑裏，疼痛，好像骨頭都要散架了。

    我疼痛的鼻息粗重，胸口一起一伏，接着就有旁的聲音傳了過來，很警惕的。

    「老楊，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小心點，起辟邪符和破邪飛刃符，可能是一些小妖小鬼，這附近沒聽說有什麼厲害的妖魔鬼怪！」

    好吧，我被當成妖魔鬼怪了，而且還是小妖小鬼，我樂得不行，忍着痛輕巧的爬起身，想躲藏。

    辟邪符對於妖邪很有保護作用，傷不了我，這我知道，可破邪飛刃符就不一樣了，他們可能會將我切成幾截，當然，對妖邪更有效。

    前面似乎有個黑魆魆的洞，我伸手摸了摸，大概可以全身通過。

    可是我不曉得洞裏有什麼，又是什麼樣的地方。

    地下河？妖怪洞穴？墳墓？……

    我不曉得的。

    但是那兩個人的腳步聲漸漸朝我逼近了，我的心臟竟然快速地，劇烈的躍動了起來。

    渾身好有力量！

    我趕緊爬進了那個黑魆魆的洞，然後我就摔了下去，中途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額頭上和背上竟然都是虛汗。

    「好有趣的躲貓貓，不會被你們找到的！」我心裏這樣執拗的想着，直接就把他們當成了玩樂的對象。

    而對於是否會死去，不可置否，那鐵定是會疼的，尤其是死亡的過程，不好受。

    但我現在只想玩，只想着刺激，不知沉睡了多久的靈魂和軀殼，它們都需要強大的活力。

    而且，誰又能保證這不是一場夢亦或者我不會再一次重生呢？

    其實都無所謂的，能算的賬，有機會也是要算的……

    我竟想了大半天，也躺在這個未知的黑咕隆咚的地方大半天。

    而洞口外陡然傳來那兩個人的聲音，我的渾身都嚇出冷汗，汗毛根根倒豎。

    該死的。

    「這裏有一個洞，是這裏嗎？」有一個人道。

    「應該就是這裏，天太黑了，不好找，我們下去看看吧！」另一個人道。

    其中有個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熟悉，但我沒辦法分心，我借着微薄的光亮看到了一條縫隙，就在我以為是泥土的地方。

    我趕緊將手伸進去，摸到了堅實的門戶，我感覺生活充滿了幸福。

    一張起火符被扔到了洞穴里，也就是我的背後，只覺得熾熱，且溫暖，我竟有股衝動想去接近。

    唰！我猛地使勁拉開了門戶，很想竄進去，但落實到了身體上，卻是蹣跚地爬了進去。

    「劉洋，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好像是機關門戶的聲音！」外面那個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不知道！」被叫做劉洋的那個人很沒有底氣的說。

    起火符還躺在泥土上燃燒着，而我已經爬進了那個門戶後面，心思近乎空靈。

    物我兩忘，我又把門戶給關上了，這是個不錯的機關門戶，沒有卡死或笨重，我的內心充滿了感激。

    噗！

    背後突然傳來了淡黃色的亮光，是一盞油燈，我看到了。

    接着我隱隱聽到外面那兩個人細小的議論聲。

    「老楊，要不你先下去？多帶兩張辟邪符？」那個劉洋的聲音響起。

    劉洋！我這回是切切實實的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他在叫我覺得那個聲音熟悉的人叫「劉洋」！

    我內心第一次出現了連帶着靈魂深處的劇顫，心臟躍動的聲音直達耳膜。

    我抓緊聽他們說話。

    「我不去，我才大周天通了九條經脈，你都圓滿了，你去合適點！」

    這確實是劉洋的聲音。

    「懶得搭理你，進去之後東西你三我七！」

    這是老楊的聲音。

    「不是你六我四嗎？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了，我們當初不是說好的嗎？」

    「你要是肯下去我當然給你四，可是得我冒險開頭，我當然得多收一成！」

    接着外面的聲音沉寂了下來，我稍稍等了一下，接着趕緊找東西過來把門卡住。

    我想我可能是回到過去了，回到了我十三歲剛離開化欲庵去到常溪棲息地的主城常溪城的那個時候了。

    我摘下了牆上掛着的一把鏽劍，劍鞘和劍都被我用來卡門，卡的死死的！

    然後我背靠着那個門戶跌坐了下來，渾身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

    「奶奶~」我低聲自語，眼眶裏已經彌蒙了一層水霧。

    我竟然沒有想到我還有化欲庵的奶奶，那個在被妖怪屠戮的村子裏救下我而後一直撫育我的奶奶。

    我真該死！

    可是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去世了，那這個時候——

    突然間我驚愕了。

    我既然重生了，那以前的我呢？以前的我怎麼辦？還在不在？我的奶奶怎麼辦？

    登時整個腦門都燙了起來，面龐漲紅，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來表示我此時對於此刻境遇的看法和感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