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承受不起

    喜怒哀樂愛惡恨，食色傲惰貪嗔痴……都是人類自我意識和情感的反映。

    它們貫穿了人的一生，不可或缺。

    只不過在追求絕對平靜和超脫的修仙者眼中，它們都是修行路上的累贅。

    需要拋棄和斬除的累贅。

    然而就像是某個習慣一樣，當你想要戒除它時，對它的欲望卻愈發變得強大起來，對於修仙者來說，這便是心魔。

    各種欲望和情緒的集合體。

    心魔被修道人摒棄出識海，以智慧劍斬滅，期望從此無欲無求，心合大道。

    可若是無欲無求，又何必修仙？

    因此所斬的心魔，無非是不合道心的情感而已。

    以陳野看來，那位斬出心魔卻把她留在這個小洞天的寒煙元君，給自己留下的至少就有一個「憐」。

    鳳凰惜羽的憐，孔雀照影的憐，同時也是敝帚自珍的憐。

    即便她走上仙路，也是成就有限。

    心魔襲來。

    在她眼中，秦玉漱的確是絕佳的奪舍對象，一旦成功，即便擁有恐怖天魔法的少年也不敢對她輕舉妄動。

    她對成為器靈毫無興趣，即使那樣可以讓她脫離這方天地。

    當初被冷寒煙斬出識海後，她就失去了軀體，因此對一個合適軀體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她對這方天地熟悉無比，選擇的角度和方位也無懈可擊，她以為自己可以在少年反應過來前就能成功地附身面前的年輕女子。

    直到被一根手指攔住了去路。

    那是一根細長白皙的手指，平平凡凡，瞬間出現在年輕女子的身前，精確地點在她額上。

    下一刻，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軀開始解離。

    那輕輕一指，猶如滾湯沃雪。

    「認她為主。」少年的聲音平靜而冷酷，她能夠聽出對方的決絕之心。

    服從，或者死。

    她莞爾一笑，閉起雙眼，這數千年的孤寂風景，她也早已厭倦了。

    死就死吧。

    ……

    秦玉漱還沒有來得及驚呼，就看到眼前漆黑的魔氣消失不見，那位古裝仕女則雙目緊閉，像是在沉睡在半空中一樣，衣袂輕輕飄動，山川中的天地靈氣也開始朝這裏匯集過來，漸漸融入了古裝仕女的身體。

    「她在悟道。」陳野看出了秦玉漱的疑惑，在旁邊解釋道。

    實際上陳野也很詫異。

    對於這種死不悔改的傢伙，他由來便是讓對方求仁得仁，卻沒想到一指無名功法過去，點散了她的魔氣，也陰差陽錯的點醒了對方的道心。

    山中枯坐數年前，即便是心魔，也有悟道的可能。

    陳野朦朧中似乎抓住了某些新的線索，但以這時的境界還不足以細細體悟，只能無奈放棄，與秦玉漱並肩看着寒煙元君的心魔悟道。

    只不過兩人等了許久，心魔的悟道還沒有結束。

    「先出去吧。」陳野轉過臉對秦玉漱說。

    秦玉漱顯得有些不太情願，畢竟這些東西真正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已不再是道聽途說，剛才無數靈氣聚集在古裝仕女身上的場景又讓她心生羨慕。

    修仙與長生，剝去了虛無縹緲的面紗，在這一刻變得觸手可及。

    「悟道沒有時間的，可能是一瞬間，也可能是無數年。」陳野搖搖頭，抓住秦玉漱的手，把她拉到茅屋門前，「閉上眼睛。」

    隨後他把手掌放在門上，牽着秦玉漱推門而入，走進一片光華。

    秦玉漱再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回到艙房中，陳野依舊站在原處，手中捏着那枚玉鐲。

    若非陳野的衣服已經穿的整整齊齊，她簡直以為方才只是一場幻夢。

    「重新進去的方式很簡單。」陳野把手鐲遞到秦玉漱的手中，「把意識無限放大，撐滿整個空間，然後跳進去就行了。目前她在沉睡中悟道，你隨時可以進入，不過若是她醒來，就需要她應允或者認你為主人之後才能進去了。」

    「為什麼要給我？」秦玉漱愕然道，在她看來這是一件傳奇的寶物，沒想到陳野隨隨便便地就交給她了。

    他是什麼意思？

    「只不過是一件靈器。」

    陳野回答之後才意識到問題出現在哪，以仙帝的眼界自然是看不上這些小玩具的，倒沒想過會給秦玉漱帶來困擾與震撼。

    可是東西送都送出去了，他也只能攤開雙手：「算是提前送你的新年禮物吧，其實裏面太冷清了，養點兒花花草草小動物什麼的陶冶情操也不錯。要是上街購物，還不用拎東西，挺方便。」

    秦玉漱咬了咬嘴唇。

    陳野先是送她《琅嬛劍書》，現在又送小洞天玉鐲，讓她有種的承受不起的重負。

    其實她有這種感覺很正常，就像是某位美女跟隨富豪去遊玩，被人隨意送了些珠寶首飾名貴衣服，便以為對方很重視自己或者必有所圖，其實都是因為眼界不足而已。

    貧困抑制了窮人的想像力。

    修為低微也束縛了秦玉漱的見識。

    假如陳野真的起意送她禮物，大抵要搬過來一個靈氣充裕的星球才算正式。

    現在不過一件靈器而已，灑灑水啦。

    秦玉漱依然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鐲，就像是一位訂閱個位數的撲街作者面對着從天而降的黃金大盟，糾結着該不該收和如何回報對方的忐忑。

    「呃……這麼說吧。」陳野從她手中拿起手鐲，一手握起她的手腕，一手幫她把鐲子戴好，「可能你覺得很貴重，其實對我來說真的算是非常常見的東西，如果你想要回報我的話……」

    秦玉漱霍然抬起頭來，緊張地望向他。

    陳野呲牙大笑：「回去以後能不能在公寓裏穿絲襪給我看看？」

    秦玉漱臉上的緊張瞬間變成了羞惱，下一刻，陳野整個人被她一腿掃飛，四仰八叉地貼在艙門上好大一會兒，才啪嗒掉了下來。

    陳野揉着肚子站起身，看了看時間，忽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

    「我睡哪兒？」他問，「要不然你把房卡給我，我去你那屋睡？或者把那兩個傢伙挪到這屋來？好像也不行，我不習慣跟陌生人一個屋……」

    「不用麻煩了，你就睡你的床。」秦玉漱生硬地回答。

    「那你呢？」

    「我睡鐲子裏。」秦玉漱說完，整個人伴着一道淡淡的碧綠光華消失在艙房中。

    「關鍵是明天怎麼叫你起床啊？」陳野對着空氣問道，「還有，你在裏面能看到外面，是不是對我來說不公平？」

    「剛才你都被我看光了。」大約是不用直接面對陳野，秦玉漱回答的底氣十足，「你還裝什麼清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