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神世界

    七月初的江津市已經熱得透不過氣來，熱得讓人懷疑人生。

    「我靠，早知道就買上午的票了。熱死了。」

    杜超拖着行李箱小聲嘀咕。

    從湖大宿舍到地鐵站短短十來分鐘的路程，一路走來像蒸完一場高溫桑拿，汗流浹背，黏糊糊的難受死了。

    今年是杜超來江津市讀大學的第三年，放暑假和宿舍兩名江津本地的室友出去浪，耍了近一個星期才動身回家。腦子一抽買了下午四點十分的車票，出門光腦門頂着火辣辣的太陽，差點沒熱暈過去。

    火爐之城果然不是亂蓋的。

    拖着銀色行李箱步入地鐵站，涼爽的空調冷風一吹，杜超感覺渾身舒爽，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

    下午時分，地鐵站的人流量並不多，過了安檢，杜超選擇離電梯最近的入口候車。

    站在杜超右側候車的兩位美女穿着十分清涼，短袖T恤搭配牛仔短褲，白皙的美腿筆直修長，養眼極了。

    等了大約一分鐘，地鐵進站，杜超不緊不慢地拖着行李箱踏入車廂。

    車廂內異常安靜，沒有人說話，無一例外都是低頭族，低頭玩手機。大約八九個人，看裝扮大部分是學生，還有一名身穿襯衣西褲的上班族。

    杜超走到離車門最遠的空位坐下，隨手抹掉手心手背的汗珠。

    兩名穿着清涼的長腿美女就坐在杜超正對面，手中提着太陽傘，時不時相互湊近耳畔竊竊私語，嬉笑連連。

    這兩人不僅衣着打扮相同，腳上的涼鞋也是同款，一個銀色一個白色。顯眼的區別是一個染了深咖色長髮，而另一個是自然的黑長直。

    深咖色長髮的女孩面部輪廓分明，大眼睛，高鼻樑，整張臉看起來很有立體感，英氣十足；而黑長直的女孩臉部線條很柔和，五官給人第一眼精緻的觀感，月亮彎彎的笑眼很有感染力。

    瞟了兩眼對面的長腿美女，杜超收回目光，左手扶着行李箱，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習慣性的開始刷新聞刷小說。

    從湖大站到火車站足有八站路，足夠他玩會手機了。

    「叮咚。」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突兀地響起，緊接着大大的紅色彈幕突然跳了出來，完全遮蓋了杜超閱讀的小說。

    醒目的紅色字體顯示八個大字——歡迎來到死神世界。

    「什麼玩意。」杜超很不爽地嘀咕了一句。

    這正版體驗太差了，哥花錢看正版還時不時來個廣告彈窗，差評。再彈窗破遊戲哥就不看正版了。

    點了兩下沒關掉彈窗，杜超煩躁的按下返回鍵，沒想到這破手機遊戲竟然開始自動安裝。

    「我靠。」

    他倒不是擔心流量，每個月流量多的用不完，但是莫名其妙地自動安裝運行手機遊戲感覺十分不爽啊。

    不到兩秒鐘，遊戲安裝完成，再次彈出一行血紅的文字：迷途的羔羊，用你無神的眼睛找到正確的二維碼，並用手機掃描。時間限制二十秒，失敗者受到懲罰，勝利者獲得獎勵。

    每一個字都如鮮紅如血，像是從血水裏撈起來一般。

    「無聊。」

    杜超不以為然地冷笑，這年頭真是什麼狗屁手機遊戲都能做推廣，這麼爛的遊戲軟廣告他連玩得欲望都沒有，真以為搞點五毛錢的特效，取個唬人的名字叫「死神世界」就能博人眼球了。

    哥是湖大滴，又不是廈大滴。

    「咦，你也收到了。」

    坐在杜超對面的兩名美女竊竊私語，深咖色長髮的美女小聲詢問身邊的女伴。

    「這是什麼啊？」黑色長髮的美女一臉茫然。

    「遊戲吧，我也不知道。」

    兩名長腿美女低頭擺弄手機，嘗試退出遊戲界面，但無法如願。

    「時間倒數啊，你看，十九，十八，十七……」

    杜超瞟了一眼對方的手機，竟然和自己手機顯示的界面一樣，醒目的紅色字體，同樣是死神遊戲的彈窗，不免心頭一跳。

    難道是巧合？

    不對，大概率是中了病毒。

    杜超猶豫不定，低頭看自己的手機，和對面女生手機界面一模一樣，時間倒數，同步讀秒。

    坐在杜超身旁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看樣子像是高中生的男生站起身，舉着手機轉身掃描車廂內的廣告二維碼，顯然被奇怪的遊戲勾起了好奇心。

    杜超環視一圈，似乎車廂內的乘客都收到了類似的提示，有幾名獵奇心重的學生開始四處掃描各種各樣的二維碼，從表情上看似乎並沒有得到理想的結果。

    「你也收到了嗎？」杜超忍不住揮舞着手機對身邊那個高中生喊道，「掃描二維碼的破遊戲？」

    「我收到了。」戴眼鏡的高中生大聲回答，放下高舉的手臂，推了推黑框眼鏡，一臉鬱悶的模樣，叫道：「假的，肯定是假的，騙人的，我都掃描了五個二維碼，什麼都沒有。垃圾……」

    高中生話音未落，突然脖子一歪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像是被推到的石像，後腦勺重重地撞上地板。

    「砰。」

    一聲巨響，高中生的腦袋像爆裂的西瓜猛然炸裂，鮮紅的血液濺了一地。

    杜超悚然一驚，心臟霍霍狂跳。

    「啊——」

    兩名女生爆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下意識地擁抱在一起，驚惶不已。

    瞬間的死寂過後整個車廂陷入恐慌，乘客紛紛起身逃跑，遠遠地離開恐怖的屍體。

    「砰。砰。」

    沉悶的爆炸聲幾乎同時響起，最先踩過車廂黃線的兩名學生的腦袋毫無徵兆的突然爆裂，無頭的軀體像麥穗一樣軟軟地倒了下去。

    「啊，啊，」緊隨其後試圖逃跑的襯衣男人驚恐萬分地停下腳步，揮舞着手機狂亂的大叫，「死神世界，死神世界。它要殺死我們。」

    「媽的，到底怎麼回事？」

    「二維碼，掃描二維碼。」

    「不是這個，媽的，也不是這個。」

    陷入恐慌的人群像無頭蒼蠅四處掃描車廂兩側和拉手上的二維碼，整個車廂亂作一團。

    被死亡恐懼支配的本能驅使人群瘋狂地掃描車身兩側的二維碼，唯恐下一秒自己就成了腦袋開花的屍體。

    杜超心頭狂跳，深吸一口氣平復驚慌的心緒，使勁按住自己不停顫抖的右手，再度仔細審視手機上的文字：迷途的羔羊，用你們無神的眼睛找到正確的二維碼。

    無神的眼睛。

    無神的眼睛。

    為什麼要強調無神的眼睛？

    莫非二維碼和眼睛有關？

    杜超努力控制顫抖的手臂，舉起手機划過對面女孩的臉龐，攝像頭對準女孩瞳孔的剎那，依稀有藍色的波浪線閃爍。

    有了，是二維碼，果然在眼睛裏。

    杜超心頭狂喜。

    「別動。」杜超大喊一聲，一個箭步跨過去，牢牢抓住對面黑長直女人的肩膀，「別動，二維碼在你眼睛裏。看着我。」

    兩名長腿美女顯然被突如其來的血腥恐怖場面嚇傻了，既沒有起身逃跑，也沒有像歇斯底里的人群瘋狂地掃描二維碼，從高中生突然原地爆炸後一直保持着擁抱取暖的姿勢，眼神充滿了驚恐。

    「別動。」

    杜超又喊了一句，按住黑髮女人的肩頭，試圖安撫她緊張的情緒，努力保持平穩的下蹲姿勢捕捉女人眼中時隱時現的二維碼信息。

    「嘀嘀嘀。」

    清脆的提示音伴隨着掃描結果響起，杜超手機上刺眼的紅色文字消失了，換成了養眼的綠色字體：迷途的羔羊，恭喜你通過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