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趕集日

    今天是牽牛山每個月一次的趕集日。

    到正午時分，各個山頭和洞府的妖怪都會帶上些寶貝或是仙果仙豆什麼的，到半山腰的集市去，換成仙貝，再用仙貝買自己喜歡的寶貝。

    朝顏顏最喜歡趕集了，尤其是今天，她可以帶着夫君留給她的信物，去市集上好好的炫耀一番——她終於嫁出去了！

    半山廬前，妖流不息。

    朝顏顏站在集市的門口，攤開雙手，仰起頭來，閉上眼睛，呼吸着山間清新的空氣，這是多麼令人歡喜而又激動的時刻啊！

    正當她沉浸在幸福之中時，身邊也不知道路過的誰誰撞了她一下，將她整個人撞到地上去，啃了一嘴泥。

    她爬起來，就見狐媚娘搖着一朵粉紅色的蓬鬆尾巴，雙手叉了a4腰，挺着一對e波，蘭花小指對着她的鼻子尖聲尖氣的笑，「喲，這不是牽牛妖嘛，百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嘛，連身新的裙子也買不起啊？」

    朝顏顏上下白了她一眼，撇嘴，「狐媚娘，你到底有沒有點文化啊！都說了是朝顏花，什麼牽牛牽牛的，難聽死了。」

    狐媚娘將纖長的手搭在胸口，笑得酸不拉幾的，「哎我說牽牛妖，聽說你攀上了一門上頭的好親事，就要飛上枝頭變彩雞了呢！」

    「什麼彩雞，是鳳凰好不好！」朝顏顏嗤鼻。

    狐媚娘擺擺手，「管它什麼呢，反正你就是要嫁個什麼什麼大帝來着？名頭聽起來像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呢，就是麼……年紀老了點，都可以當你祖宗十八代了。」

    這時又有一隻路過的孔雀妖停下來腳步，對朝顏顏古怪的一笑，「哎，要是我啊，早就一頭撞死了。」

    「可不是嗎！」狐媚娘急忙接過話頭去，「上頭的人，都是些老古板，那老頭年紀又大，娶了你以後，也不能那個什麼……」她對朝顏顏挑眉，「你懂的。」

    朝顏顏哼了一聲，「你怎麼曉得人家不能？你試過？」

    「嗨喲，你還真是不要臉，怎麼說話呢？」狐媚娘白了朝顏顏一眼，委屈的小樣兒，倒好像是朝顏顏欺負了她一樣。

    朝顏顏撇嘴，「就這麼說話的，不服氣咱倆打一架！」

    狐媚娘知道打不過她，氣呼呼的指着她鼻子，「你！」

    「我什麼我，不打就閉嘴。本大妖要去趕集了，債見了您嘞。」朝顏顏向狐媚娘揮了揮手，便加快了腳步，進了市集裏去。

    結果市集裏沒賣什麼新鮮的東西，朝顏顏本來也不是來買東西的，她糾結了朋友圈子裏的幾個小妖，尋了市集旁邊的一塊空地，手腳並用爬上路邊的一塊大石頭，站在上頭振臂高呼，「二狗子、雙目、蘭花花、傘脖，我有大事要向你們宣佈。」

    四雙眼睛齊刷刷的盯着她，雙目連臉上的第二雙眼睛也睜開了，所以變成了六雙眼睛盯着她看，目不轉睛。

    二狗子催促道，「你倒是快說啊！」

    二狗子話音還沒落，蘭花花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還問什麼啊二狗，咱家顏顏要被捉到上頭去成親啦！今天一定是來和我們告別的了。」

    雙目底下那雙眼睛瞅着蘭花花，上頭那雙眼睛看着朝顏顏。他只有一個渾圓的身體，形似土豆，上頭均勻分佈着兩雙眼睛，旁邊長了上下一共四隻手，沒有長嘴，所以想說什麼也說不出來。

    倒是傘脖很淡定，對大家道，「冷靜！冷靜！咱們不要自己先亂了陣腳，還是聽聽顏顏怎麼說吧。」

    傘脖是個蜥蜴，一到哪裏就忍不住變色，隱身技能max，朝顏顏只聽到了傘脖的聲音，找了變天，才發現了傘脖的兩隻眼睛。

    「傘脖說的對，你們先聽我把話說完嘛！」朝顏顏跳下石頭來，一屁股坐了上去，「各位親愛的盆友，我成親了。」

    蘭花花的哭聲戛然而止，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吧盯着朝顏顏看了三秒鐘。

    二狗嚇得狗尾巴都蹦了出來，彈在了雙目的眼睛上，疼得他四隻手捂住四隻眼，原地打轉轉。至於傘脖嘛，朝顏顏的目光一旦離開他，就很難再找到他了，也不曉得他是個什麼表情。

    蘭花花伸手指了指天上，「顏顏，你悔婚啊？悔上頭的婚啊？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二狗子才剛化形，一時間狗尾巴不回去，他也就懶得管了，翹着尾巴對朝顏顏道，「就是啊顏顏，上頭哪是我們這些小妖得罪的起的，一個天雷都能把你劈回原形。」

    說得朝顏顏心裏也有些發怵，她才化形不到一百年，不會真的讓天雷給打回原形吧，難道又要做一萬年的牽牛花嗎？娘啊，那日子她真是一天也不想再過了。

    傘脖倒是胸有成竹，安慰大家道，「哎呀，你們不要自己嚇自己，都說姻緣是天定的，顏顏既然成親了，就說明這才是她該有的姻緣，上頭再怎麼厲害，也總不能不講理吧。」

    蘭花花聽了傘脖的話，倒是覺得有道理。二狗子偏聽不進傘脖的話，於是兩個人吵了起來，吵得二狗都「汪汪」的叫了起來。

    最後還是雙目擋在了兩個人中間，四隻手撐開了兩個的距離，上頭那雙眼睛看着左邊的蘭花花，下頭那雙眼睛看着右邊的二狗子，感覺想說什麼，但又沒嘴說。

    朝顏顏秒懂雙目的意思，上前去勸道，「你們都別吵啦，反正這親也成了，婚契也定了，誰都不能反悔了，現在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蘭花花打開雙目兩隻枯枝一般的爪子，跑到朝顏顏身邊，挽起她的胳膊，一臉八卦的笑，「我還沒問你呢，你這夫君是個什麼人啊？長什麼樣？是哪個山頭洞府的什麼妖？」

    說到這裏，朝顏顏覺得這次會談終於進入了高潮階段，她樂呵呵的笑了兩聲，得意洋洋的從懷中摸出那支仙笛，「我夫君可是上頭的仙使，瞧瞧，這是他留給我的定情信物，這可是如假包換的仙器，怎麼樣？稀奇吧？沒見過吧？驚不驚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