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荒林誕子

    史岩不顧性命的做法叫婦人一時呆滯住了當場，等她回過神來，那史岩的身影卻已經沒入到叢林黑暗之中。不過婦人又豈會不明白他這是要犧牲自己來保全她和腹中胎兒的性命。

    淚水再次打濕了婦人的雙眸，望着那匆匆離去的背影，婦人的心猶如萬千刀割，痛不欲生，之後竟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夜盡天明，秋意漸濃。

    秋立時節，清晨的陽光穿透過泛黃的枝葉照射進林間，鳥兒嘰嘰咋咋的站在枝頭迎唱着秋歌，仿佛是在迎着朝霞伴着清涼迎接嶄新的一天。

    而此時此刻，林子中竟出現了一群不速之客，群鳥聞聲驚的四散而飛。成群的鳥兒不舍般的俯視向下看去，只見一群由數十人組成的隊伍正在林間搜尋着什麼。

    「回稟總指揮使，林子四處都已找遍，但仍沒有發現那婦人的蹤影。」一名錦衣衛對着隊伍為首之人恭敬的道。

    而這為首之人，正是昨夜屠殺史家之主的邊城風。聽屬下稟報後，邊城風眉頭微皺道：「林外是何地？」

    錦衣衛依舊恭敬道：「林外是一座荒山，山下有幾座村子。村中不過十餘戶人家，已經派人搜尋過，但也沒有發現懷有身孕的婦人。」

    邊城風聞言眉頭更是緊鎖起來，心道：「難道插翅飛了不成，倘若真的找不到那婦人，那麼此次暗中滅掉史家的計劃豈不是徒勞一場了。」

    思量片刻，邊城風接着又對那名屬下道：「你帶領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幾組人馬繼續去其他地方尋找，即使將附近百里殺得寸草不生，也勢必要將那婦人給我找到。那功法就在婦人身上，倘若你們找不到此人，後果自負。」

    那名錦衣衛屬下聞言嚇的身體一緊，連連稱是，立刻招呼着另外幾名錦衣侍衛趕忙領命離開。他深知這位總指揮使大人的脾氣，平日看似平易近人，實則心如蛇蠍，手段狠辣，不然又有誰人敢去招惹武林世家，也唯獨只有這樣的人，會有如此魄力與膽識。領命服從，實為上策。

    待那名錦衣衛下屬灰溜溜的離開，邊城風的嘴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狠意，於是再次吩咐剩餘人道：「其他人回史府將此次行動清理乾淨，不能留出任何破綻，以免被江湖其他宗門發現。」說完，邊城風深深的看了一眼這片山林，隨後捂住胸口，一口血液竟從他口中流了出來，緩了片刻後，轉身跨馬離去。

    清晨，一縷秋風拂過，林子中此時已然恢復到了原有的寧靜。一片發黃的樹葉再也經受不住凋零的摧殘，被秋風吹落，掉下枝頭。

    枯黃的落葉，似乎被解放了多年的困束一般，在空中搖搖擺擺，自由的飄零起來。

    不過好景不常，大地總是要牽制萬物，付與它們新的職責。枯葉亦是如此，它永遠也免不了逃脫成為明年新芽的土壤。人也亦是如此，出生後被先人眷顧，長大後還要眷顧後人。

    落葉隨着秋風最終飄落至地面，沒入前者的葉群當中，與之融為一體。然而此時落葉下竟露出一張慘白的臉孔出來，這張臉上佈滿着沉灰，卻不難看出，此人是一名女子。

    女子緊閉着雙眸，呼吸時而平緩，時而急促。好似在做着不為人知的夢境，表情越發的難看。冷汗順着她的額頭流下，被樹葉覆蓋住的身體，此刻似乎正在掙扎的蠕動着。

    半晌過後，女人緊閉着雙眼突然悽厲的尖叫起來。那聲音之大，幾乎可以傳遍整片山林，直衝雲霄。

    又過了半晌，那尖叫聲時有時無，恐怖異常，嚇的附近出來尋食的動物，抱頭鼠竄不敢逗留。

    與此同時，村夫葛老頭早早的來到山林中為今日準備所需的柴火。卻不料他剛一進山，就忽然聽見有女人在林中悽慘的尖叫。一臉錯愕的葛老頭看向那聲音方向，想都不想的便尋了過去。

    雖說他叫葛老頭，但其實至今不過五十多歲，只是鄉下百姓多勞役出身，一生窮苦活在耕農種田、自食其力當中，又經風吹日曬，所以才顯的老邁了一些。

    林中草叢灌溉密集，草木生的老高，常年以打獵為生的葛老頭雖很是適應山林中的生活環境，但走在林中也是艱難險阻。而此時那悽慘的叫聲似乎愈來愈強，聽的葛老頭心裏都跟着糾緊，一邊尋路，一邊喃喃道：「哎呦，這是誰家的女子在林子裏受苦啊！」

    正在心中為那受苦之人感到憐憫之時，女人的叫聲似乎虛弱了很多。轉耳，一聲清脆的孩啼聲在林間再次響徹起來。

    葛老頭這才恍然，原來那尖叫的女子是在林中產子，受那分娩之痛。不過他轉念一想：「咦，這荒山野嶺怎麼會有人在這裏產子，難道是那受苦受難之人？」隨後轉念又想，輕嘆道：「唉，得趕緊找到那人啊，免得被困死在這荒野之中！」

    葛老頭膝下無兒無女，老婆子在數年前也因病離世，如今只剩他老哥一人，不過為人善良純樸，聽着林中動靜，一時間竟生怕那生產之人有什麼不測。

    說時遲那時快，葛老頭竟不顧其他，任由周圍的樹藤枝條刮破衣衫，快步朝林子深處走去。

    漸涼的秋風依舊吹拂在林間，吹的地上的落葉起起落落，雜亂不堪。突然一隻枯黃的大手悄然的撥開眼前的雜草，一張滿臉褶皺的臉從中探了出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聽聞叫聲，一心想着救人的葛老頭。

    而此時孩童的哭啼並沒有停歇，好似為他的降生感到委屈與不甘。不過哭聲卻愈來愈弱，尖叫聲也隨之消失。

    葛老頭探出身子，仔細觀察着四周，並用心的辯明聲音的方向。但他能確切的感受到那聲音似乎就在附近，卻偏偏找不到具體位置。

    情急之下，腳底連踢向那厚實的落葉，一臉的憂愁浮現出來。他生怕那母子二人出事，畢竟這裏可是荒野叢林，到了晚上，野獸頗多。更何況再此產子身邊一定沒有旁人，如若是有，那麼誰又能任由產婦在此地生產。

    若真要是出了什麼事，那麼死傷的可就不止兩條性命這麼簡單了，恐怕他這下半輩子都會記恨自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