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歸金陵

    一人筆直腰身騎着白馬，後頭跟着輛馬車，緩緩向金陵駛去。那馬上坐的是一位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小麥色的肌膚，身着款式簡單卻布料甚好的長衣。他的笑容如同夏日的陽光沒有一點雜質，露出潔白的牙齒，放蕩不羈的騎着馬，不時扭頭回望馬車，再說上幾句。

    「朝歌，前面就是東朝的京城金陵。你不是一路心心念念着嗎？」一聽到顧諾的呼喚，馬車上的女子撩起車上的帘子，向他眼神示意的方向望去。

    這就是金陵，與記憶里模糊不清的金陵不一樣了吧。高聳的青石城牆一望無際，鐵製的城門氣勢磅礴，城門邊訓練有素氣勢昂然的士兵，城門外熙熙攘攘的百姓們，推着糧食、貨物進城出城。就連城牆上的那輪太陽也如此耀眼，刺的她睜不開眼。

    那女子放下帘子，右手壓着着胸口，努力平復憤怒卻又帶有些許不安的心情。十年，終於回來了，不，是來了！

    馬車緩緩地停在一座官邸前。

    「朝歌到了，小心點。」顧諾跳下馬，走到馬車跟前小心翼翼的扶她下馬車。「這就是我家。」

    那女子一身白色長裙，身披淡藍色的薄紗，肌膚雪白，透露出些許緋紅，雙眸似水，一抹朱唇，笑容嫣然。她看着眼前這富麗堂皇的府邸，青磚瓦石，朱紅大門，金絲楠匾上的「顧府」二字金光熠熠。隱約中，她卻好像聽到朗兒的聲音，他還是那么小，只比門檻高上一點，他的一隻小手扶着大門，蹣跚地跨過門檻，全身搖搖晃晃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摔倒，還有些着急的呼喚着，「長姐，等等朗兒。」

    「怎麼了？」顧諾叫了聲恍惚中的朝歌，她才緩過神來，恢復笑容，對顧諾說：「不愧是顧國公府邸，好生氣派都把我看呆了，可沒見過這麼氣派堂皇的房子。」

    顧諾皺皺眉，伸手弄亂她的飾，讓她停止奉承，「這宅子是皇上賞賜給我們顧家的，而且所有一品官員的府邸都是一個模樣，所以...你要不要進去？」

    就是一個模樣，才那麼熟悉卻又陌生。她笑了笑，朝馬車望去，「我的若水還沒拿，那可是我的寶貝。」

    他對早就上前殷勤招呼的小廝說，「馬車上的琴，好生拿着，放在秋夕苑。」

    「是，二公子。」小廝得命，麻利地走向馬車取出琴。

    一路上，朝歌跟在他身後進府，顧諾細心地帶她參觀。顧府的園林甚是雅致，所有的花草都十分有章法的擺放，沒有紅艷奪目的牡丹，只有在樹叢綠葉中的幾抹粉的，黃的，紫的，不知名的花兒綻放。一切給人一種悠悠然的感覺，恬靜，舒適，看來府里的主人必然是一位享受生活之人。

    「這是秋夕苑，離我的院子最近。」他指了指右邊的院子，接着說：「你先住着，有什麼吩咐儘管告訴我，我派人給你安排。」

    走進院子，一陣桂花香迎面撲來，她深深吸氣，享受它的香味，真是沁人心肺，北方的秋天總是來得早些，花也映景的綻放。屋內的裝飾淡雅，簡潔，便滿意的點頭，「還不錯，得我意。」

    他得意的笑着，「這是自然，都把你從大老遠的南山請到金陵，總不能落的一個招待不周的罪名。如果你住的不滿意，去了別的地方，可就辛苦我一路上的勞頓。」

    朝歌知道他是拿她取笑，嘻嘻地對他假笑一聲，便不再理會他，忙着參觀着裏屋外屋。打開裏屋的窗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湖水，好生遼闊。湖面水波粼粼，被風吹的泛起漣漪，折耀着陽光，閃閃爍爍。「好舒服。」她展開雙手感受着微風，風撫過臉頰，穿入心裏。

    他聞聲也朝裏屋走來，「已經入秋，擔心着涼。」朝歌像似沒有聽到一樣，閉着眼享受這一刻的平靜。許久後，開口：「等我年歲高壽，能靠在搖椅上，欣賞着如此美景，看着夕陽西下，再來一壺上好的西湖龍井，便是足以幸福。」

    「那對我來說還得加上一樣，才算是滿足。」

    朝歌疑惑的睜眼看他，「是什麼？」

    他微笑道；「當然是你的琴聲，這怎麼能少。」夕陽照着他的臉頰，十分好看。

    她從來沒告訴他，他的笑容有多麼溫暖乾淨，溫暖人的心窩。「只怕那時，我已經無法再彈出入耳的琴聲了。」說的有些惆悵。

    他小聲道：「只要是你彈奏便好。」聲音小到沒有進入她耳。

    「你先休息下，我待會派丫環來照顧你，你有什麼事便吩咐她們就好。我也先回去換件衣裳，去見家父家母。」

    「那我。」

    她還沒說完，他便打斷，「你先休息，這些日子舟車勞頓，先歇幾日見也不遲。要是你現在見他們，他們又讓你彈奏幾曲，若是你的實力不像我吹捧的一樣，那我可就算是打臉了。」

    本來聽上半句話的時候，還有些小感動，下半句就露出真面目，朝歌白了一眼，「顧公子放心，小女一定好生練習，不砸公子招牌。」

    他笑了笑，對周圍的下人說了幾句話，就離開。

    過會兒，兩個身着不凡又伶俐模樣的丫頭便上前來伺候。「給蘇小姐問安。」

    「都起來罷，我人生地不熟的來到京城，有勞你們照顧。」朝歌忙去將她們扶起來。

    其中一給急性子的開口，「小姐說的哪裏的話，您是我們小公子的貴客，照顧你自然是我們的榮幸。」

    朝歌笑着問道，「還不知道，姑娘們的芳名。」

    另一位神情穩重地回答：「奴婢，秋凌，您喚我秋兒便行。」

    朝歌笑着點點頭，想必她一定在顧府十分受主子們的歡喜，穩重有條理又長得十分清秀大方。

    「我叫曉惠，小姐願叫什麼，奴婢都答應。」曉惠這姑娘一開口就可以把氣氛活躍，無論說什麼都是笑盈盈地回答，好像盡沒有煩惱之事，還給周圍的人帶來歡樂。

    看來顧諾，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