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決心

    夕陽西沉，暮色傾灑而下。

    部落里的人在落娜面前排成一列長長的隊伍，相互低語。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術士，不免興奮。

    落娜抬起纖纖素手，放在一個小女孩的頭頂上空。

    她的掌心，散發出一絲絲白色的光芒。

    她搖了搖頭，始終微笑着，細長的眼眸明亮動人。

    石決跟孟霜排在隊伍的最後。

    石決從他們身上得知，要想成為一名術士，必須具備魂脈。還有他們來自於神族，是在遊歷的途中，發現荒域中這個落後的小部落。

    他們所說的神，應該指的就是一千五百年前在帝國降臨的火神。

    傳說淬鍊靈魂的術法，就是一千五百年前所謂的神所傳授。石決在部落祖先所留傳下來的故事中，聽說過一些關於火神的事。

    而石決此刻想的是，既然他們是術士，那有沒有辦法治好孟霜的怪病？

    「石決哥哥，要是我能成為術士，我絕對不讓任何人欺負你！」孟霜回過頭，眨着眼睛對石決說道。

    她將柔軟發亮的頭髮編織成一條長長的髮辮，看上去俏皮可愛。

    石決望着孟霜，心中隱隱作痛。

    隊伍前面的人都嘆息着走開，臉上都是惋惜的神色。

    終於輪到石決他們了。

    落娜將手放在孟霜的頭頂，表情出現了輕微的詫異，但片刻之後還是搖了搖頭。

    到了石決，他閉上雙眼，片刻之後便感到有一股濃郁的氣息，如同一股暖流，沿着頭頂順着自己所有的脈絡和神經在肢體的各處所流動着……

    「結果出……出來了。」鐵刃站在人群面前宣佈，聲音粗獷，看上去有些緊張。

    「這部落唯一具備魂脈的人，就是這名叫做石決的少年！」

    部落里一片歡呼，因為大家都知道，成為術士就會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

    魂脈存在於靈魂之中，只有擁有了魂脈，才能吸收能量，察覺遊走於這天地之間的靈氣。

    有些人天生就擁有魂脈，也就是擁有了成為術士的資格。而有些人通過後天的鍛煉和努力，也有可能會在靈魂之中滋生魂脈。

    而絕大多數人，往往只是普通人，無法成為術士。

    魂脈？！石決甚是吃驚，那為什麼自己從未感覺到過靈氣？

    「那是因為在千年前帝國與魔族的那場戰役中，大量消耗了這裏原本很充裕的靈氣，所以現在這裏的靈氣非常的稀薄。而且只有啟過魂後，才會感覺得到靈氣。」

    落娜解釋道。

    石決點了點頭，腦海中閃過各種各樣的想法，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夜色逐漸昏暗，天空中出現了斑斑點點的星光。

    「如果你想踏出這片荒域，到外面的世界修習術法，我們可以幫你。」

    落娜清脆的聲音適時的響了起來。

    石決回過神，眼睛在黑夜中炯炯發亮。

    這部落安然的度過一千年已經算是一種奇蹟，但如今危機四伏，魔獸不斷的闖進部落里，早晚有一天會被魔獸吞噬殆盡。

    要想保護部落，就必須得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

    他將孟霜帶過來，對他們說道，「這是我妹妹，她得了一種怪病，請問你們能治好她麽？」

    落娜皺了皺眉，「剛才我在測試時就感覺到她的身體有異樣，但並不清楚她的病因究竟是什麼。雖然我們現在是大術士，但這女孩的病很罕見，我們也無能為力。」

    石決聽了，感覺到十分的失落。

    「但是，只要你走出這片荒域，外面有很多比我倆厲害的人，總會找到辦法醫治。」落娜接着說道……

    因為難得有訪客的到來，所以晚上部落就拿出所有好吃的食物來招待他們。

    空地上燃燒着一堆堆篝火，人們圍着火堆盡情的唱歌和跳舞。

    落娜和鐵刃被圍在人群中間，落娜顯得有些拘謹，而鐵刃則在一旁將那些被燒烤得香噴噴的大肉腿使勁的往嘴裏送。

    石決如猴子一般靈活的竄上一顆樹，他坐在枝幹上，看着眼前部落的人們歡樂吵鬧的模樣，眼中思緒萬千。

    石決知道自己熱愛這個部落，熱愛部落人們的淳樸善良。

    而且若是孟霜的怪病一直不能痊癒，這麼下去的話最後恐怕……

    石決握着樹幹，指尖捏破了堅硬的樹皮。

    像是下了某種決定，他清秀的臉龐此刻顯得無比的堅毅。

    他想要踏出這片荒域，去尋找治療孟霜怪病的解藥。

    他想要保衛這個地方，他要成為一名強大的術士！

    想到這裏，石決不再茫然。

    第二天早上，部落里所有的人都來到空地為石決送行。

    石決望着曾經朝夕相伴的人們，紅了眼眶。

    孟霜小臉蒼白，站在石決的面前低頭抽泣着，一顆顆眼淚如同露珠般晶瑩的掉落下來，看上去楚楚可憐，讓人心疼。

    「霜兒，一年後不管我有沒有找到解藥，我都會想盡辦法回來，你一定要等我……」

    石決有些哽咽的說道。

    「嗯，石決哥哥你放心吧，不管發生什麼，我一定在這裏等你！」

    孟霜擦乾眼淚，淒楚的笑着。

    此時落娜雙手交叉，十根纖長的手指不停的搖動，指尖有耀眼的白芒在跳動。

    「找到了！」她睜開明眸，同時一聲巨大的嘶鳴在山脈之間響徹。

    一隻渾身包裹着冰晶的龐大鳥類，從遙遠的森林拔地而起，然後迅速的朝部落的方向所飛來。

    部落里頓時颳起劇風，飛沙走石。

    冰鳥在部落的上空停下，然後慢慢的降落到空地上。

    石決驚訝的看着眼前的冰鳥，同時一股寒氣襲來。

    雖說在採藥的時候經常會見到魔獸，但他從沒見過體積如此龐大的。

    站在它的旁邊，他渺小得就像一隻小蟲。

    「不錯吧，這是被我剛剛好不容易才在這荒域找到的高階魔獸——冰晶魔鷹。」落娜笑着對石決說道。

    「高階魔獸？」石決不知道魔獸有多少等級，也不懂如何去區分。

    「它現在被我的力量所操縱，所以它會乖乖聽我的話。」

    落娜一臉的自豪，有些炫耀的說道。

    石決難以想像，究竟得擁有多強大的力量，才能支配像眼前這般巨大的魔獸？

    「哼！蠢女人，不就操縱了一隻高階魔獸麽？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現在若是要殺它，它肯定會反過來跟你拼命！等你能將它完全操縱併吞噬它的魔石再說吧！」

    鐵刃在一旁冷眼的譏笑道。

    落娜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一把抓住石決，輕盈的跳躍起來，一個轉身便已落到冰晶魔鷹遼闊的背上。

    石決站定腳跟，發現冰晶魔鷹的背上到處都是高聳而起縱橫交錯的鋒利冰凌，就只有一小塊不大的平整地方給他們落腳。

    鐵刃見落娜居然沒有搭理他，最後也無趣的跳了上去。

    冰晶魔鷹揮了揮翅膀，周圍又捲起一陣疾馳的氣流。接着離地而起，慢慢的升空。

    「石決哥哥再見！」

    冰晶魔鷹緩緩的向上飛着，石決望向地面，看見孟霜以及部落的人正揮舞着雙臂向自己告別，不免一陣苦澀的情緒又溢上心頭。

    地面上的人慢慢變成了一隻只黑點，已經看不清。這時冰晶魔鷹猛地一頭扎進雲霧裏，向北邊飛快的掠去。

    耳旁傳來疾風捲動的呼嘯聲。

    冰晶魔鷹在雲霧中穿梭，腳下是無邊無際的河谷和森林。

    天邊還有些烏雲，天還未破曉。

    過了段時間，太陽出來了。頓時霞光萬匹，仿佛一把把巨劍，刺向大地。

    落娜告訴石決，按這樣已經算是很快的速度，大概得兩天才能飛出這片荒域。

    石決坐在這冰晶魔鷹的背上，望着這蒼莽的天地間，覺得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仿佛就像夢境一般。

    能夠走出這片荒域，讓他覺得既激動又失落。

    他一定要成為術士，然後回到部落，用自己的力量永遠的守衛那個地方。

    兩天之後。

    山脈和森林逐漸散去，終於飛出了這片荒域。出現在石決眼前的是一片荒原。

    雖然是飛出了荒域，但距離帝國的邊境還有段不小的距離。

    又過了半天。

    冰晶魔鷹緩緩的降落，捲起一陣鋪天蓋地的塵土。

    落娜和石決回到地面，這時已經將近晌午。

    「我們只能送你到這了，你往北再走半天，就會到看到一個城鎮。這冰晶魔鷹體型龐大，若繼續飛下去的話，很容易就會被那裏的居民發覺而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落娜微笑着說。

    「多虧有你們相助，我才能走出那片荒域。」

    石決望着眼前長發飄舞，一塵不染的落娜，臉頰有些發紅。

    石決背起自己的行李，裏面放着一些乾糧和水，向他們告別。

    「相信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落娜眼眸里波光流轉，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

    石決聽了點了點頭，轉身便向北部方向走去。

    ……

    蒼穹之上。

    冰晶魔鷹載着落娜和鐵刃兩個人，緩緩的朝東獵帝國的王都方向行駛。

    它覆蓋全身的冰晶，在灼灼烈日下閃爍着耀眼的光。

    「回去可以向神女姜靈大人交差了！」

    鐵刃興奮的說道，嘴裏還咬着從部落帶出來的肉腿。

    落娜坐在鷹背上，拖着腮幫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那明明就是一個擁有魂脈的普通小子，神女還特地吩咐我們大老遠的跑去把他帶出來，她的心思真是讓人猜不透。」

    「姜靈小姐擅長占卜，精通星宿變化。我和你都只是保護她的侍衛罷了。而且，那名叫做石決的少年……」

    「那小子怎麼了？」鐵刃好奇的問。

    「他很奇怪。我為他測試魂脈時發現，他已經啟了魂，並且擁有了儲存力量的靈魂烙印，他已經是一名初級術士了……」

    「這怎麼可能？！啟魂是喚醒魂脈的一種儀式，必須得藉助其他術士的力量才會成功。那荒域也沒別的術士了，那小子是怎麼做到的？」

    鐵刃大喊起來。

    「而且，我還發現他的靈魂非常的純淨，這樣的人修習起來恐怕很快就會成為一名強大的術士。並且你也看到了他狩獵紅眼食人狼的場景，他的五感敏銳，靈魂感知能力非常人所能比擬。」

    「那他既然已經是一名術士，他怎麼察覺不到靈氣？」

    「那是因為那荒域的靈氣太過稀薄，他又不懂如何修習術法，所以他現在就跟一名普通人沒有兩樣。可一旦他去到靈氣稍微好些的地方，他就會發現自己會有很明顯的變化。」

    落娜答道。

    冰晶魔鷹揮舞着巨翅，在厚厚的雲層中穿梭，發出尖利的鳥鳴。

    「令我驚訝的還有石決身邊的那個小丫頭。她竟然成了宿主，被魔獸寄生，而且還是一隻玄階魔獸，最多也只能活半年……」

    「那你怎麼不告訴那小子？」

    落娜瞪了鐵刃一眼，「要是我告訴他，他還會跟我們離開嗎？被魔物寄生向來都是不治之症，並且那是玄階魔獸。玄階魔獸的話，你覺得憑我們現在大術士的實力，能打得贏它麽？」

    「那女孩最後還是逃不開被魔獸吞噬的宿命。」落娜嘆息。

    「石決……希望下次見你，你會是一名強大的術士。」落娜笑道，似乎對那叫做石決的少年充滿了興趣。

    ……

    東獵帝國北端。

    炎炎烈日下，石決帶着無限的希望，向遠處的城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