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潘正兩人走進巷子，只看見一個小姑娘背對着他們蹲在地上。

    「你在幹什麼？」潘正的話驚得東瑜渾身一抖，猛然回頭，「沒……沒什麼。」

    「看沒看見受傷的兩個人？」

    「沒有。」

    潘正對身旁的手下耳語，「你去後面幫刀片找找，找到人後立即通知我，不要引起騷動。」那人答應着，跑出小巷。

    潘正緩緩走着，腦袋卻在飛速運轉。二十分鐘前他們小隊接到通知，到路口附近的藥店抓人，可惜去遲了一步。藥店主人承認剛剛的確有人去買過藥，還是個絕世美女，但神色慌張，只買了一些止血藥、消炎藥就匆匆離開。

    顏美親自買藥？說明青華受傷了——這一點和之前的信息能對上。潘正站在藥店門口，想像自己就是顏美和青華，一個是失勢的顏家獨女，一個是自身不保的保鏢，兩人接下來會躲去哪裏？然後，就看到了對面的這個超市，以及它背後的整片區域——第七魔禁區。

    從藥店那個位置出發，到第七區最快、最直接的路應該就是這條窄巷。

    潘正緊緊的盯着地面，希望能找到兩人經過的痕跡，可惜什麼都沒有。他忽然想起眼前這個小姑娘來，再看一眼，不過七八歲的樣子，一臉稚氣，沒什麼好懷疑的。就是緊緊地抱着什麼。

    潘正勾了勾食指，「倏——」上一秒還在東瑜懷裏的報紙轉眼就到了潘正手裏，他看了看標題，《魔法日報》？一個魔禁區的小女孩居然還看魔法相關的新聞？隨手翻了兩頁，「你會魔法？」

    東瑜控制着呼吸，「不會。」空下來的左手卻習慣性地握住右手的食指。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雖然厭煩，卻控制不了。

    東瑜已經確定潘正就是魔法師。年紀明明和凌雲的表哥差不多，二十幾歲的年紀，頭髮卻已半白，微微佝僂着背，有種不協調的感覺。皮膚非常白，一雙眼睛精光，讓東瑜想起夜裏的老鼠。

    什麼念頭在東瑜腦海中一閃——花叢中的那人也是魔法師？剛剛差點打中小弟的石子突然下墜，應該就是那人施的魔法。那人不是壞人，那麼，要追他的人——東瑜抬眼看看潘正，就不是好人了……

    陽光比剛剛更為猛烈，年久失修的柏油路上似乎冒起了一層熱氣，忽然起了一陣熱風，原本一團團滯留在空氣中的薔薇花香，如被熱氣燙化了般，一股腦兒溢開。

    潘正抬起眼皮看了東瑜一眼，「你在……」，「想什麼」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咽了下去，因為潘正看到其中一張報紙的一角上有一個紅點。伸手摸了摸，血跡？顏色鮮艷，應該剛滴上不久。再看東瑜，才發現她緊皺着眉頭，兩隻手也緊緊絞在一起，潘正恍然大悟，心裏暗自慶幸，問話也不自覺地帶了笑意，「……緊張什麼？」

    「沒什麼。」

    女孩身上沒有傷，她一定知道什麼，若是幸運，說不定還看見過什麼。想到這裏，潘正伸手從口袋裏掏出幾塊糖，蹲下身，伸手攤在東瑜面前。花花綠綠的糖紙在陽光下發出絢麗的光，顯得分外誘人。

    「給你好東西吃。」潘正笑嘻嘻地看着東瑜。

    東瑜只覺得潘正的笑很彆扭，像是硬逼着把臉上的肉擠到一起。眯縫的眼睛裏倒是閃着奇異的光，亮亮的，讓自己移不開眼睛，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明明心裏不想拿那糖，手卻不受控制地伸出，捏起一塊，然後慢慢地剝開糖紙——黑乎乎的糖。

    不能吃！東瑜對自己說，一邊把糖往嘴裏送。

    「東瑜！」一聲大喊把東瑜從魔怔里拉回，東瑜只覺得腳一軟，差點跌倒。

    凌雲大踏着步走過來，小小的身軀居然帶着無窮的氣勢，他一把奪過糖，轉身扔給潘正，「爸媽不是教我們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東瑜心裏一暖，可接下來凌雲的一句話又讓她如墜冰窖，「對了！忘了你沒有爸媽教！」他拉起東瑜的手，「跟我走！」

    東瑜掙脫開，「我自己走！」

    「你有毛病啊！」

    ……

    兩人互相討厭卻默契地從潘正身旁走過。

    「等等！」

    話音剛落，東瑜和凌雲的身體就停在了原地，再也無法向前一步。凌雲看看東瑜，才發現她也看着自己。

    「他給我們施了魔法。」東瑜低聲快速解釋說，幸好還可以說話。

    「魔法？他是魔法師？」凌雲第一次遇上魔法師，害怕又興奮。

    潘正走過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凌雲就搶先說道，「這裏是魔禁區！禁止使用魔法！」

    潘正捏着兩個手指在凌雲嘴前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凌雲的嘴就閉上再也張不開了，只能一個勁兒地嗚咽。

    潘正抖開手裏的報紙放在兩人面前，先指着一排大字對凌雲說，「第七區的禁區通知還沒有正式下文呢！所以——」潘正聳聳肩膀，意思是自己沒有違規，想了想又說，「就算是下了通知，我也不在乎。這裏沒有人敢把我怎麼樣！」

    潘正翻了一頁報紙又放到東瑜眼前，指了指那處血點，「這是什麼？」

    糟了！東瑜的心一下子揪起來，剛剛有張報紙掉到那人腳下，血一定是那個時候滴上的。

    「你見過他們？」潘正蒼白的臉就在東瑜臉前，眼看着就要貼上來，東瑜咬緊牙關一字不說。看着東瑜倔強的小臉，潘正更加確定她有所隱瞞，不再逼問，只是伸手橫劈，打在一旁凌雲的脖子上，凌雲一聲不吭，像根木頭一樣斜着歪到地上。

    「凌雲！」東瑜斜眼看到凌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心裏怕到極點，眼角掃到超市，聲音發顫地說，「在……在超市里，我見到……一個受傷的人……」

    「男的？女的？長什麼樣子？」

    「男……男的……綠色的制服……有血……」

    潘正聽到「男的」後輕輕嘆了一口氣，似乎有點失望，「綠色的制服」還是讓他興奮起來，「什麼時候見到的？」

    「大概十分鐘之前。」

    潘正終於心滿意足，破掉東瑜身上的魔法，說「你可以走了。」話音剛落，身形逐漸變得透明，不久就完全消失在了空氣中。

    東瑜試了試渾身都可以動了，蹲下晃了晃凌雲，仍是沒醒，不敢再耽擱，連忙跑到厚重的薔薇花叢處，撥開，對那人喊道，「快跑！快跑！」說完就要去帶凌雲離開，沒想到那人並沒有任何行動，只是用很溫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沒聽明白嗎？

    「嘿嘿！」身後傳來潘正得意的笑聲。東瑜汗毛倒豎，驚恐地張大嘴。被騙了！

    「呼——」聲起風過，眼前這人溫柔的眼神中突然閃過殺機，如箭的疾風已從東瑜身邊穿過，將她掀翻在地，卻把身後的一團熱氣驅散。

    只見兩片薔薇葉耗盡魔氣，從空中緩緩飄落。

    剛剛差一點就把小姑娘抓到手當人質了，潘正乾笑了兩聲，活動了下差點被魔氣傷到的雙手，聲音變冷，「你捨得出來了……」同時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面前花牆裏的人，「……青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