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新生

    今日的桂花城與平日的桂花城並沒有什麼不同，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城外的西疑山依舊沒有多少香火，陽光透過雲層照射在城牆上，房舍間，落在一間客棧牌匾上。讀爸爸 m.dubaba.cc

    阿茲爾一如既往坐在酒櫃不遠處，一伸手便能從酒柜上拿下一壺酒。

    「我不知該羨慕你呢，還是該憐憫你呢？」

    阿茲爾搖晃着酒壺，不時嘴巴哈出幾道黑霧，頭上的尖角如魔石般漆黑黝亮，只是這番話語卻不知是對誰而說。

    「這全在於你。」

    客棧樓梯二樓緩緩踏下一人，月白色儒巾束髮，髮髻用一根光滑潤澤的白玉簪固定，雙眸初看好像平靜無波，再看便覺得深不見底，看不出任何情緒，劍眉入鬢，高鼻樑，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我是該叫你蘇漸遠呢，還是該叫你蘇羽星呢？」

    阿茲爾臉上浮現出愉悅的笑意，身上的衣裳幾乎要被逐漸暴漲的肌肉撐開，就連他最愛的酒都被他甩在一旁。

    「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另外我沒有與你打架的閒工夫。」

    蘇漸遠微微側頭輕聲道。

    只是早已經急不可耐的阿茲爾早已經身如馳電，轉瞬之間來到蘇漸遠身邊，一拳重重擊打在蘇漸遠的胸膛上。

    出乎阿茲爾意料之外的是，他的拳頭沒有感受到任何護體真氣類似的東西，結結實實轟打在人類的身體上，而蘇漸遠也如意料之中的，身體就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飛走，然後重重摔在地面。

    「你到底醒沒醒過來？」

    阿茲爾身後黑霧瀰漫，驟然又來到蘇漸遠身邊，一臉疑惑低眸望着躺在地面上嘔血的蘇漸遠問道。

    「嘰嘰。」

    回答阿茲爾的不是躺在地上的蘇漸遠，而是從蘇漸遠懷中衣衫探出頭的霧迷獸。

    「是你，但你怎麼會這麼弱？」

    阿茲爾自說自話將蘇漸遠懷中的霧迷獸抓到手中，手指盤弄着霧迷獸的豬頭，在這九州的漫長歲月中，這隻霧迷獸可是幫阿茲爾打發了許多無聊時光，只是霧迷獸會不會這麼想，阿茲爾就不清楚了。

    「如果有人用天衍算出你的位置了，你會怎麼做？」

    嘔出一灘鮮血的蘇漸遠擦拭着嘴角鮮血，低頭看着胸膛前空空的大洞無奈說道。

    「跟他打一頓，天算厲害的人不一定打架厲害。」

    阿茲爾漆黑如墨的眼眸泛起一絲戰意，鼻孔不斷噴出黑霧，聲音渾厚說道。

    蘇漸遠抬手覆於胸前，胸膛觸目驚心的傷口竟然有血肉翻湧，已經有癒合之勢，「你記得我死過多少次嗎？」

    阿茲爾捏了捏霧迷獸的牛身，側頭玩味笑道，「你們人不就能死兩次嗎，一次身死之日，二次魂魄消散之時。」

    「我魂魄不散，肉身不死。」

    蘇漸遠聲音平淡說道。

    阿茲爾臉上笑意漸散。

    「所以我每時每刻都在經歷着死亡，自我落於荒淵，自我遊蕩萬千世界，死亡與詛咒便常伴於我。」

    蘇漸遠胸膛上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除了衣衫胸襟上的破洞，完全看不到半點傷痕，肌膚光滑如初。

    「人荒也是如此？」

    阿茲爾從沒有聽過蘇漸遠講過這些事，曾經阿茲爾與蘇漸遠在魔荒淵第一次見面之時，便一直從魔荒的一座魔淵打到另一座魔淵，令兩座魔淵的魔物交匯開戰，讓魔淵君主震怒。

    「我與他們長着一樣的身體結構，有着一樣的魂魄，但他們從未將我當過同類。不屬於八座荒淵，也不屬於萬千世界，我是一個異類，這裏沒有我的家。」

    蘇漸遠拍了拍胸襟，站起身，目光平靜望着雙眸漆黑如墨的阿茲爾說道。

    「怪不得縱然你沒有其他魂魄，縱然你的身體四分五裂，哪怕你有一絲主魂，你都在無時無刻思念着過往，而這過往之中卻沒有絲毫八荒與萬千世界的記憶。」

    阿茲爾哈哈大笑，拍了拍蘇漸遠的肩膀，突如其來的大力又讓蘇漸遠不由得一個踉蹌，平靜的臉龐也浮現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所以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救你了？」

    蘇漸遠揉了揉陣痛的肩膀，他雖然肉身能自愈，但所承受的痛苦卻是尋常人的兩倍。所幸的是蘇漸遠經歷的疼痛與折磨足夠多，足夠多到讓蘇漸遠忽略。

    「看來這裏我並不是唯一幫你的？」

    阿茲爾若有所思環顧着客棧四周，二樓過道欄杆上桂夫人憑欄觀望，身旁淺藍色衣裳侍女站在桂夫人身後，俯首低眉。左星站在後院的門口望着正在後院水井提水的顧風，雀小六正在房間裏沉睡。

    「你並不是唯一幫我的，畢竟我死了這麼多次，活了這麼久，勉強也有些能力布一些別人算不到的棋子。而這裏虛罪之地又是萬千世界中唯一獨特的存在，這裏時間長河被人截斷，不屬於未來，也不屬於過去，更不屬於現在。這個世界是從截斷的時間長河中衍生的世界，哪怕別人天衍算到了我的位置，他得到也是模糊不清，而且更有可能會被這個世界的時海侵蝕。」

    蘇漸遠說到這裏頓了一下。

    「因為時海有靈。」

    阿茲爾搖晃着腦袋，撓了撓頭上的尖角，遞給蘇漸遠所剩無多的酒壺，「別跟我阿茲爾講這些你們算衍等這些事情，聽不明白，也搞不懂。你當是朋友，我當你是兄弟，以後有事記得提前給我說一聲。」

    蘇漸遠笑了一下，「你可以休息了。」

    「你確定你現在真醒了？」

    阿茲爾瞪大宛如銅鈴般的雙眼問道。

    蘇漸遠接過酒壺，飲干剩餘的酒水，點了點頭，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聽見撲通一聲，阿茲爾已經重重摔在地上，頃刻間，便響起震耳欲聾的鼻鼾聲，同時阿茲爾的身體也在逐漸開始變化，地面開始震裂，阿茲爾身旁的空氣也開始逐漸扭曲。

    「剩下的事該我處理了。」

    蘇漸遠低眉說道，阿茲爾身上的霧迷獸也瞬間逸散出陣陣霧氣將阿茲爾包裹，扭曲的空氣逐漸恢復正常，地面也不再震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