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 自然之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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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翻看着度假期間逸晨先生畫的那些插畫和拍攝的精美數碼相片。
我說:「拿這些做《太平》的插圖太浪費了。不如你單獨出個畫冊吧。」
逸晨先生搖頭,說:「何必那麼麻煩呢。」
我惋惜地說:「畫得這麼有意境,照片也美得這麼令人震撼,不單獨匯集,未免是太可惜了。」
逸晨先生看着我,嘆息了一聲。
我說:「幹嘛嘆氣啊?」
他說:「嘆息你猶有這個在啊。」
「猶有這個在?」我不解地看着他。
逸晨先生說:「這些畫、這些照片,根本都不算什麼。明天我帶你去看一個本地最偉大的畫家和攝影大師吧,見到了他,你就知道為什麼這些東西不值得另出一個集子了。」
本地最偉大的畫家和攝影師?冬湖小鎮這個地方?我更加迷惑不解了。從來不曾聽說過這個小地方出過什麼偉大的畫家和攝影師啊?比逸晨先生的水平還要高很多的嗎?如果有,我不可能不知道啊?
晚上,我連上網絡,用各種關鍵詞搜索了好一會兒,都沒找到任何關於本地偉大畫家和攝影大師的信息。
我帶着內心的疑惑,等待着第二天的到來。
(二)
第二天一大早,逸晨先生就帶着我出發了。
我跟着他一直往涅爾河匯入冬湖的入湖口方向走,他把我帶到一個河灣的山丘上。
我們爬到了山丘的最高處,眼前是草原,涅爾河在這裏拐了一個大彎,匯入冬湖,然後又從遠處冬湖的出口流淌出來,蜿蜒着向下游奔騰而去。
逸晨先生說:「我們到了。」
我四周看看,周圍都是遼闊的自然景觀,看不出有人家居住的痕跡。
我說:「那個偉大的畫家?他在哪兒?」
逸晨先生指着面前的涅爾河,說:「這條河,它就是那位最偉大的畫家。」
逸晨先生說:「億萬年來,它一直在大地上揮毫潑墨,只是沒有多少人能夠欣賞它傑作的精彩絕倫。」
那天,逸晨先生帶着我一起欣賞涅爾河在大地上描繪出來的壯闊景觀,雪白的蘆葦搖曳的河灘,無數飛翔起落中的野鴨子,泥沙沖積形成的優美的河岸輪廓,河水拍岸翻騰起的朵朵浪花。在這個季節,河流兩岸遍開無數種絢爛的野花,把兩岸的土地點綴得流光溢彩。成塊成塊的田野夾雜在花海當中,種植的莊稼綠意無限、生機勃勃。
逸晨先生說:「看這下面的四季美景。天下哪一位畫家,能畫出這樣壯美的畫卷?」
我看着眼前的壯闊山河,內心不得不認同逸晨先生的話。
和自然之作相比,人類的任何藝術,都顯得如此蒼白和渺小。
逸晨先生說:「和藝術家常常變幻不定的性情一樣,這條河流也是喜怒無常的。你全然無法預料它何時會有心情潑墨,將會持續多久,會畫出何等的傑作。」
他說:「作為一個畫家,我很喜歡像這樣,在高崗之上,看着這個星球上的河流如何在大地上揮灑作畫,這就是我生命中最閃光的時刻之一。」
他說:「帝王將相,那些能征服世界的人,未必有這個福分,像我們這樣,閒坐雲間,看河流如何刻畫這個星球的表面。」
他說:「看着眼前大自然的畫卷,就會深深受教,徹底明白,人類的整個藝術,也不過就是大自然在我們心靈結構里的一個投影罷了。與大自然的盡善盡美相比,我們任何的個人成就,都根本沒有什麼好執著、好驕傲的。它全都是輕若鴻毛,渺若雲煙的。」
逸晨先生說:「天下本有如此壯美的畫卷可以欣賞,我們又何必要那麼麻煩,去做什麼個人專集,並為此沾沾自喜呢。」
逸晨先生說:「搞藝術的人,最怕的,就是自高自大,一葉障目,不見森林。」
他說:「在國際攝影大賽上獲得金獎,當然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情,很多玩攝影的同行都會為此歡欣鼓舞、激動萬分。但是,那並不是最高的價值所在。對我來說,看到一片開闊的綠色苔原像這樣穿過高聳的山脈,在陽光下空曠而寧靜的展現,這才是生命中最高的價值所在。」
我被逸晨先生的話深深地打動了。
一個人要多麼自我膨脹,才會覺得自己可以凌駕於這樣偉大的自然事物之上呢?
逸晨先生對我說:「心心,雖然我們是來此度假的,但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大自然不是我們度假的地方。大自然是我們從誕生以來的恆久家園。」
(三)
那天,逸晨先生對我說:「昨天,我對你嘆息,說你猶有這個在。你知道,這話里的「這個」,是指的什麼嗎?」
我的臉紅了,我慚愧地說:「是說,我猶有虛榮心在吧,想要獲得大眾的讚揚,想要證明自己與眾不同,想要證明自己有藝術上的成就。」
逸晨先生點頭。
他說:「對於普通的合作者,這些話我不會對他說。但你,你一直都是很有靈性和悟性的,你對於名利,一直都很淡薄,沒有志在必得之心。所以,我會對你說這些話。」
我說:「我明白。謝謝先生的一再提醒。其實,我的內在名利之心並沒有根除,只是習氣可能略微淡薄一點點而已。內心深處,我還是經不起外界誘惑的。」
逸晨先生說:「作為一個簽約的寫作者,我們會有很大的壓力要去攀登那個排行榜。周圍的人也會不斷地建議,你要去出個人的專集,不要浪費了個人藝術上的創作成果。但是,我們一定要經得起這種誘惑。」
逸晨先生說:「你注意到這裏的居民怎麼來處理飛舞的蒼蠅了嗎?」
我說:「我看到了。他們喜歡用粘蠅板。在塗了膠水的紙板上,粘上蒼蠅喜歡吃的東西,塗抹上蜂蜜或者糖水,不久後就會有四面八方的蒼蠅聞到食物的味道飛過來,降落到紙板上,而被膠水粘住腳或者翅膀,無法再離開,最後死在紙板上。」
我想起在營地廚房見過的粘蠅紙板,上面通常黑壓壓地粘了上百隻蒼蠅的屍體。每次去夾起那個玩意兒扔到垃圾桶去的時候,我心裏都覺得有點發毛,覺得這樣的方式也未免是太殘忍了。
蒼蠅雖然很討厭,但是,它們也不過是為生計所迫,出來覓食而已,它們並不知道自己攜帶着很多對人類健康有害的病菌,更並沒有故意禍害人類之心,可人類就用這樣決絕的手段來屠戮它們。
逸晨先生說:「排行榜、簽售會、著名作家的頭銜、各種文學獎、攝影獎、藝術大獎、個人的文集影集畫冊,這些,全都是針對我們的粘蠅板。」
逸晨先生說:「只要我們還心動,還會去追求那些東西,還會被那些東西的獲得所吸引,還會沾沾自喜,我們就會像那些蒼蠅一樣,被粘在這些東西之上,從此無法再展翅高飛,也不能再去更遠的地方。」
他說:「我們就會變得像粘蠅板上的蒼蠅那樣可憐和無助。」
我深深地點頭。我說:「的確是這樣。我對虛榮心的禍害,認識得還不夠清楚透徹。」
逸晨先生說:「這些閃閃發光、眾人孜孜以求的東西,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要更警惕,隨時隨地從心裏推開它們——就像一條毒蛇落到懷裏那樣,立刻斷然地甩開它。」
他看着我,說:「不然,我們一定會被這條毒蛇咬到。」
他說:「我們可以從各種委員會那裏接過獎盃證書,也可以出版自己的各種作品,但是,這都是為了開蒙眾智的不得已權變之舉而已。名利之想,斷不可讓它入心入骨,也不可以認為,那些作品就是我的。」
逸晨先生指點着眼前的江山,對我說:「任何時候,我們都不要忘記從大自然學習人生之道。大自然創作了如此精美的作品,它可有過倨傲之心,可曾有片刻認為,這是它的傑作嗎?」
我說:「大自然的傑作,全都是無心之作。」
我說:「唯有無心,才能如此壯麗,如此完美。」
逸晨說:「是的。作而無作。無作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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