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妖物局

    沈穗的笑聲一直在耳邊迴蕩，他總感覺自己被小看了，已經是下午6點，他站在半山腰的別墅門前，夕陽西下，山下已經有幾戶人家燃起炊煙，

    現在有一個最大的問題，來的時候是宋時川安排人送他過來的，而現在，人早就走了。這半山腰荒無人煙，打車是肯定打不到的，要靠雙腿走下山也得大半個小時。

    宋時嶼就沒走過這麼長的路，既然是給妖物局工作，那自然得找宋時川。

    他撥通電話，對面接通很快。

    磁性的男聲從手機那頭傳來：「怎麼樣，她有問題嗎？」

    「不是我說，你親弟，現在在郊區半山腰沒車回家，你第一句話就問這，我們倆兄弟情岌岌可危啊。」

    「自己找車去接，先說正事。」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沈穗跟你說的01，毫無關係，什麼也沒查出來，白來一趟。」

    「怎麼會，她是目前最大的懷疑對象，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沒有，她坐輪椅，也不知道01是誰。」

    「那你先回來吧，掛了。」

    「等等，之前問你為什麼叫我來，你還沒回答我呢。」

    「妖物局只有你跟沈穗認識，你們還有不小的淵源，不叫你叫誰。」

    對面說完就掛了電話，宋時嶼對着掛斷的電話深呼吸，什麼叫不小的淵源，兩年前車禍，要不是他喝醉酒，把車借給了朋友，也不會出車禍，沈穗要是知道了車是他的，今天這個門，他肯定是進不了的。

    他往山下走去，沒走多久就等到了剛剛開車到的髮小，果然除了親兄弟，別的兄弟都挺靠譜的。

    回到妖物局，裏面還是燈火通明。

    妖物局位置在黎市市中心，單獨的一棟樓，裏面不僅有異能者，也有研究人員。

    從怪物出現的第一天到現在，人類從來沒有停止過對它們的研究，妖物局整個負一樓都用特殊的牢籠關押的各種各樣的怪物。

    上到頂樓宋時川的辦公室時，他正在低頭看着手中的資料。

    「看什麼呢。」

    「宣傳部編寫的怪物圖鑑，裏面收錄了近十年出現的所有怪物，包括他們的特質，弱點等等。要看嗎?」

    宋時嶼一整個搖頭三連的動作，「不要，我想看沈穗的資料。」

    下午沈穗的話讓她有點在意，什麼抄襲者，私生女，說得太難聽了。

    宋時川放下手中資料，挑眉，「不是說她沒問題？」

    「是沒問題，我自己感興趣行不行。」

    宋時川從桌上翻了翻，找出一個文件夾，遞給他。「看完跟我一起回家，爸媽回來了，晚上一起吃飯。」

    宋時嶼嗯了一聲，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開始看資料。

    前半部分跟他知道的沒什麼不同，跟外婆媽媽在小鎮長大，繼承了媽媽的繪畫天賦，16歲時整個小鎮從中間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裂縫，外婆被怪物吞噬，後來跟媽媽搬到了黎市，進了黎市美院，早早成名，畫作被拍出天價，被稱為藝術女神。

    後半部分急轉直下，原來她的媽媽不是親生的，而她親生的母親是個小三，她是私生女，不僅如此，她那個做小三的媽媽在6歲時就把她丟了，後來才被現在的母親收養。

    宋時嶼今天才知道，原來兩年前發生車禍那天，沈穗現在住的半山腰別墅，出現了裂縫，而當時的別墅里，只有沈穗養母一個人在裏面。

    裂縫跟怪物幾乎同時出現，沈穗接到消息的時候正趕回去見母親最後一面，卻沒想到發生了車禍，醒來後，只見到蓋着白布地，看不出人樣的屍骸，她自己也從此失去了站起來的能力。

    就是她最黑暗的那幾天，恰恰是她最有名的一幅畫，被指抄襲美院同學的作品，這件事直到現在還非常有名，網絡上關於這件事議論紛紛，也是由於當事人一直沒有解釋過，所以抄襲者的標籤就這樣印在了沈穗身上。

    他看完久久沒有平靜，作為局外人看這些資料都感覺到有些窒息，作為當事人，她該有多難過。

    他看着一邊的宋時川，忍不住說：「她要是01的話，怎麼會任由自己的被誣陷，任由自己聲名狼藉？」

    「妖物局只是想找出01，跟她談談。你之前一直說，她腿斷了站不起來，可是你知不知道，現在的異能千奇百怪，就在上個月，一個治癒系異能者，治好了一個殘疾多年的人，你又怎麼確定，沈穗的腿是真斷還是假斷，就算是真的，也許早就已經治好了，我更傾向於，沈穗就是01，這是我的直覺。」

    宋時嶼無話可說，把資料放回桌上，正準備離開，就又被叫住，「這裏還有一份，關於沈穗親生父母的，裏面還有你認識的人，看看吧。」

    這一份只有一張紙，上面的幾個名字他都耳熟能詳，江宏義，黎市著名企業家，是沈穗的親身父親，他跟自己的妻子生了兩子一女，二兒子江易宸跟他還挺熟的，都在一個圈子裏，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也一起玩過幾回。

    「這江宏義天天操寵妻人設，整天說自己有多愛家庭多愛孩子，我就說他不是什麼好人。」

    「沈穗現在在網絡上有很多不利的帖子，都是江夫人做的。」

    宋時嶼罵了一聲，明明是最無辜的人，現在反而承受了這麼多。

    與此同時，別墅里的沈穗也拿着平板在上網，網上有個專門的帖子用來罵她，兩年過去了，這個帖子已經有了十幾萬回復。

    最初看那些評論氣到想殺人，現在看久了，倒也覺得沒什麼，她甚至詭異地得到了點樂趣，像是看跳樑小丑一般，看他們絞盡腦汁想詞彙，看他們編各種莫須有的故事，偶爾一時興起還會披馬甲回復一下。

    「抄襲狗消失這麼久，我都罵累了，各位有沒有她的消息啊。」

    「估計像只老鼠一樣，躲在某個下水道窺探呢，出來會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小三的女兒能是什麼好貨，爆出來抄襲也不奇怪。」

    「看到了以前發的評論，我竟然還說她是被天使吻過的雙手，為繪畫而生的女神，我眼瞎了，昨天吃的飯都要吐出來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查過她養母，這位也是個畫家，沈穗那一套套不會是她教的吧，聽說後來被裂縫裏的怪物吃了，活該啊。」

    沈穗看着最後一條評論，眼神晦暗不明。

    她突然丟下平板，那雙被以為永遠站不起來的腿，竟然慢慢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然後徑直往別墅二樓走。

    這一瞬間，她好像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一邊的小白貓喵了一聲，伸出小爪子試圖蹭蹭她的腳，被她一腳踢開。

    「胖死了。」

    二樓格局跟一樓一樣，大廳加兩個房間，她推開其中一個放畫具的房間，走到最裏面，推了推裏面的一面牆，牆中竟然出現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裂縫，沈穗走進去，頓時場景變換，跟別墅完全不同風格的空間映入眼帘。

    這是現實中完全不可能出現的場景，就像是別墅中藏着一個次元空間，而她神色淡淡，顯然已經習以為常。

    裏面沒有任何動植物生長的痕跡，穿過一條白茫茫的路，路的兩旁是一個個透明的小格子，每個空格里竟然都裝着一個怪物，就是外界裂縫裏出現的那些，有的格子十幾米高，有的只有小小的半米。

    如果宋時川在這裏，就會發現，怪物圖鑑里收錄的怪物，這裏面都有，並且都是活着的。

    沈穗走到最裏面一個小格子前停下，裏面裝着一個深綠色，獨眼尖牙，長着巨型翅膀，渾身流着綠色黏液的怪物，她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個缺了口的長匕首跟一個透明的顏料瓶。

    這些格子好似都是困住怪物的東西，卻對她完全不起作用，她的手從透明的格子中穿過，匕首直接刺穿了綠色怪物，怪物尖利的叫聲瞬間響徹整個空間，深綠色的汁液噴涌而出，透明的顏料瓶瞬間裝滿。

    她看着裝滿的顏料瓶，勾起唇角，也不管還在流着汁液尖叫的怪物，就走到了另一個怪物前，一模一樣的手法，只是這個怪物不管怎麼刺，都沒有流出任何東西，銀色的匕首不斷的跟深褐色的皮肉親密接觸，帶出翻滾的新鮮的皮肉。

    她像是發泄一般，不停的揮動匕首，沒一會時間，附近的幾個怪物都發出尖叫，低沉又刺耳的聲音，還帶着陰冷和猙獰的呻吟。

    這樣略顯詭異的場景，她的臉上卻帶着笑意，神色享受，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

    在這裏待了許久，直到第一個怪物的綠色粘液流幹了，其他怪物的叫聲也漸漸開始減弱，她才帶着顏料瓶慢悠悠的離開。

    拎着顏料瓶回到一樓，三隻貓正在角落的貓窩睡覺，還打起了小呼嚕。

    她在畫架前坐下，拿出調色盤，把剛剛裝的綠色粘液倒出，再混一些別的顏料，就這樣開始了創作。

    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面前的畫作上，這會已經深夜，除了貓咪淺淺的呼嚕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幾個小時過去，畫作終於完成。

    看不到盡頭綠色的森林，各自各樣的彎彎曲曲的樹，樹上還有幾隻小鳥，看起來就是一幅治癒系油畫。

    但是如果有欣賞畫的人在這就能看出，這幅畫卻讓人很不適，甚至是恐慌，說不清是因為用了怪物的汁液，還是因為作畫人的心緒影響。

    第二天沈穗醒來時坐在輪椅上，小貓咪一隻接一隻的跳上來，她猛地吸了幾口，才感覺清醒了一點，她好像忘了為什麼會在輪椅上醒來，只以為自己看着看着手機就睡着了。

    一旁的畫架上，昨晚的畫已經不見了蹤影，地上調色盤裏的顏料還沒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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