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光（一）

    陽光明媚，微風徐徐，一切還是那樣的溫和。

    蕩漾着清澈海水的碼頭處，冷斌吹着清新的海風，感覺後脖頸暖暖的。他吹了聲口哨，發現一隻海鷗落在肩頭，朝着一個方向嘎嘎叫。他抬起頭，看到耿蜻正在掄着巨大扳手，對着梅卡瓦5進行着維修保養。

    耿蜻看到冷斌的時候，滿是油垢的臉上洋溢着笑容，她完全沒有一個博士的樣子，僅僅是一位民間的機械師。

    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手裏掂量着六角螺絲，朝冷斌揮着手。揮着揮着，手裏的螺絲忽然掉落了，便彎腰去撿，消失在了坦克側方。

    冷斌邁着步子越過碼頭的護欄，來到梅卡瓦附近，低頭只看見躺在地上的一具白骨。

    冷斌吞了下口水，駐足此地，久久不肯離去。海風吹拂，把已經成為骨灰的白骨捲走了，還帶來了一股腥臭味。

    抬起頭，天空依舊黑暗。

    「冷斌，冷斌！」王雨搖晃着冷斌，「想什麼呢？」

    冷斌機械地扭頭看着王雨，嘆了口氣：「我們究竟還要失去多少人呢？」

    王雨怔住了，瞪着眼睛，低下頭沉默不語。

    「將軍，把藥喝了吧。」醫生走過來，遞給王雨一瓶全治療飲劑。

    「謝謝。」王雨絲毫沒有姿態，雙手接過藥物，一飲而盡。

    醫生隨後給王雨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手術口，督促道：「稍作休息就差不多能拆線了。真想不到，全治療飲劑配合光之翼技居然能使人體恢復這麼快，放在以前，憑現代醫療也要兩三個月才能恢復差不多。」

    「是嗎……」王雨望向遠方，「那就更要讓玄子延續下去了。人類有無限的可能，絕不能讓玄子人在這一天滅絕。」

    「可是，如果沙滸軍再殺過來，恐怕我們真的難以承受了。」冷斌回頭看着並排靠着休息的戰士們。

    「為什麼？」王雨問。

    「大家已經四天沒有見到太陽了。」冷斌說，「空氣正在一點一點地變冷，大家也沒了心氣。人類是嚮往光明的動物，是太陽之子，在黑夜裏久了會失去精氣，每個人都在冷夜中成了虛弱的戰士，怕是會被沙滸軍一波碾平了。」

    王雨深呼吸着，胸腔里滿滿都是刺痛的冷空氣。

    忽而，一聲刺耳的哨音劃破寂靜的夜空，淺眠的戰士們宛若雷擊一般驚醒，滿地找尋自己的武器。

    「將軍！」一名偵查員跑回來，上氣不接下氣，「過來了！全過來了！！」

    「沙滸來了嗎？！」王雨立馬站起身。

    「不是沙滸！」偵查員面如鐵色，「是異型，全部的異型！從大陸四面八方全都殺過來！！」

    「什麼！」冷斌驚呼。

    此刻，漫山遍野的異型從各個方向奔涌而來。東邊從沙灘登陸的水鬼、水蠅炮、轟炸信天翁，南邊從破敗的城鎮鄉村中奔來的阿波利斯、異型黑熊、赤猴，北邊從山上飛奔而來的異型人、聲吶蛇、無後坐力炮，以及從部分大廈中衝出的蜂鳥偵查器、格鬥機器、攻擊機器等等等等，所有能在大陸上見到的異型，全都像是聽到了統一的指令一樣，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集體湧來，所經之處漫天灰燼，仿佛起了沙塵暴，地動山搖，奔涌聲好似地震。

    這種震動緩緩傳到了人群這邊，頓時人心惶惶，害怕地站起身來。

    「怎麼回事……這也是沙滸的力量嗎？！」冷斌木訥地望着遠處的黑暗。

    而此刻的沙滸和華斬也被身邊躁動着衝鋒的異型給驚愕到。華斬本能地舉起刀劍：「什麼情況？它們這是去哪？」

    沙滸相反比較淡定，經過些許思考後仍然驚了一下：「應該是先祖，只有他才有統帥所有異型的能力……先祖要幫我們嗎？」

    「先祖？」華斬恍然大悟，「那個方向，似乎真的是人類躲藏的方向。」

    沙滸愣了愣，扛起沙滸寬刃說：「走！不能浪費了先祖給予的機會。」

    沙滸和華斬順着異型的浪潮，如疾風一般襲去。他們的目的地，戰士們驚慌失措，還沒有做好迎戰的準備。

    「全員注意！有異型突襲！」冷斌大聲呼喊，「準備戰鬥！」

    冷斌的呼聲在嘈雜的夜裏穿透，傳到了每一名戰士耳朵里。可是戰士們驚心動魄，瞪着老大的眼睛，就是看不到異型的影子。

    畢竟天這麼黑，能見度實在是低。黑暗在人的心裏代表着恐懼，一切恐懼都來源於無法看見的未知。人們只能聽到四面八方的聲音，卻什麼也看不到，甚至身邊都已經有了殺氣凝結的霜。冰冷的夜裏，戰士們恐懼到了極點。

    「啊！」忽然，有一個方向的戰士發出慘叫，接着槍聲亂鳴。戰士們喘着粗氣，朝打鬥聲的方向望去，卻什麼也望不見，只有漫天的火藥光亮，這幅場景已經把戰士們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被寒冷凍硬的盔甲貼着前胸和後背，戰士們想叫嚷卻叫不出來。突然響起的響聲哪怕再微弱，在他們的耳朵里都成了震耳欲聾的巨響，黑暗與戰爭無時無刻牽動着戰士們的神經。

    「將軍！將軍！你先不要動！你還不能動！」醫生扯住王雨的手，「沒有拆線就劇烈運動，會造成二次傷害的！」

    「沒有時間了！」王雨甩開他，掄起血鑄衝到最外圍，眼裏漸漸出現七八種異型，全都張牙舞爪地衝來，遠處還有飛騰的炮火。

    身後戰士們持續倒下，讓王雨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他完全不清楚現況，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異型，自己到底有多少人。頹廢的戰士們易攻難守，被突如其來的異型殺了個落花流水。

    剎那間，天空亮起一個光點，金黃色迅速擴散開來。許久沒有見到光的人們都不由得遮住額頭，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

    「是……太陽嗎？」冷斌望着天空的光球，宛若太陽一般普照大地。地面一時佈滿光亮，方圓百里清晰可見，無數異型在囂張跋扈，戰場上的戰況一目了然。

    天空中浮着的光球中央，陌雪兒正大張光翼，為戰場提供着戰士們翹首以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