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儺咤驅趕役鬼神

    「馬元寶？」

    道爺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加上馬英傑刻意隱瞞誤導，還以為是什麼不入流的江湖術士，也就沒有在意。

    假如，道爺多讀點史書，尤其是道教史，就可以輕易認出，馬元寶的本體真身。

    就可惜這一念之差，誤判了馬老闆身後的道脈源流，畢竟道爺出身正一道淨明派外堂散流，沒了衣襟傳承，接不住大真人許遜這位祖師爺。

    這時，神道王陵緩緩崩塌退去，恍惚之間，霧氣深處聳起一座荒城，城頭狐影憧憧，孤雁悲鳴陣陣，隱約有腳步疾走聲傳出。

    當世地仙絲毫不懼，獨自一人繼續向前走去，道爺看到他隨手從路邊撿起一面破鼓，不知道做了什麼手腳，竟然蒙上了一塊鼓皮。

    雷迅右手一抖虎髦，對摺拿捏在手裏，仿佛一根虎股骨，隨手打了一下。

    「嘭」的一聲鼓響，就像放出一道雷霆，震地荒城瑟瑟發抖，一條狐影子突然崩潰，掉落下來一張狐披風，一塊狐臉面具，毛茸茸的很是奇怪。

    道爺看了一眼，臉上神色稍微動容：「你家先人好膽，挖過川林野獸里最凶的狐仙墳？百戰王城，東耳王，莫非是狐鳴魚書？」

    道爺恨恨不已地右手握拳，重重地砸了左手掌心：「九宮山煙塵……那支伏兵怕是用早了！」

    馬英傑家裏倒騰骨董買賣，對歷史典故什麼的，最熟悉清楚不過，一聽道爺說的狐鳴魚書，就有點明白過來了。

    「我心裏也是暗恨懊悔，只是僅此一次，用掉就沒了，怎麼辦？」

    道爺看着前方，當世地仙撿起狐臉面具，爽快地倒扣在後腦勺上，又把狐皮披風纏在腰間，打了個活扣。

    雷迅撮起嘴唇，使勁憋地尖長，隨後雙手按在地上，仰天望月，仿佛一條回首望鄉頓丘志的狐仙踏雲奔月，發出一聲騷氣十足的狐鳴。

    「嗷……嗷！」

    原本躁動不安，隨時都可能爆發凶戰的荒城，頓時安穩下來，許多瘦弱的狐影子，順着城牆滑落到地上，在當世地仙身邊左衝右突。

    道爺皺起眉頭，發現雷迅勾帶過來的許多村里守村犬精神，竟然沒有咬死這些狐影子，反倒是互相警惕着接近，很快就挨挨蹭蹭，變得異常熟絡。

    「狐朋狗友？當世地仙或許有前知，提前做了籌謀，這狐影荒仙城原本最難過，現如今看來，怕是輕易就能過了。」

    即使是這樣，寶燭、線香、冥鏹等買路錢還是一樣不少，鋪遍了荒城附近「十里亭」的位置。

    這時，狐影荒城城頭升起一面旗幟，道爺仔細看過，喃喃自語道：「胡家東阿王……東阿阿膠我聽過，也吃過，東阿王是哪一路仙家？」

    馬老闆此時發現身邊狐影出沒，行蹤飄忽不定，偏偏道爺恍若未覺，這才明白白天提點時，道爺說過，有些事情必須親自面對！

    「唉！我就知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馬英傑也是個狠人，隨手扯開了衣服，露出藏在身上的七八份預製菜，黑底紅芯的塑料盒，瞧着生產日期，就是今天早上的新鮮貨。

    什麼白切雞，醬油雞，汽鍋雞等等都是雞肉菜，這是與雞有仇？還是太喜歡吃雞了？

    道爺心裏若有靈感，回頭一看，發現馬老闆將預製菜貢了出來，偏偏一幫沒影子的胡家老，沒見過什麼世面，吃地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單看着白切雞憑空消失，蘸料也跟着緩緩減少，就知道貢品是被生受了。

    可是，周圍的氣氛不僅沒有平靜下來，反倒是變得狂躁不安，一股淡淡的狐臭香味，陡然間變成一股銳利的狂氣。

    「遭了！白切雞有血，胡家老兒吃了血食，被激發出了本性……」

    道爺知道自己不是敵手，亦或者是為了保留力氣，隨手解開隱形訣，高喊一聲，趕緊招呼當世地仙過來護駕。

    沒想到，雷迅卻是早就有所察覺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道爺身邊。

    他看到成堆的預製菜，還是上供給胡家老兒的，忿忿不平地上前就是一腳，掃堂腿。

    地面清理大師出現，可是一頭吃了白切雞，得了血食供養的老狐狸，突然顯露出來。

    有道是：雙腿盤坐如參禪，長眉垂落壽運昌，莫道胡家山中客，袖裏乾坤日月長。

    參悟野狐禪的胡家老兒，除了狐頭狐腦狐尾巴，竟然和普通人家裏的老人一樣，穿着對襟唐裝。

    道爺驚訝地後退一步：「村主任說過，建國後不許成精！這不是早就說好了？」

    馬英傑發現唐裝胡家老眼神盯着自己，忍不住身體哆嗦幾下，壯起膽子開了口。

    「怕不是方外……國外的老狐狸，據說中南半島那邊有不少小乘梵修。」

    道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疾言厲色道：「你是不是親自出國倒過斗？」

    馬老闆不吭聲了，其中的意味實在是不言而喻，道爺被氣笑了，不過看在到賬的二百萬份上，還是強壓下火氣，忍了。

    胡家仙不愧是參悟野狐禪的狠角色，獸爪子早就蛻變成人手，當場掐了個俱摩羅天初禪印。

    隨即寬大的唐裝袖子裏，多出了四條靛藍色手臂，頭頂雙手持三叉戟、腋下腰肋雙手持獨鈷劍、解屍刀。

    一股生死之間大恐怖瞬間降臨，當世地仙立即放開狐皮鼓，一抖虎股骨，變回鋼鞭似的虎髦，雙手抓住一頭一尾，滿臉都是戒備警惕。

    道爺突然看到眼前一片血紅，隨即就聽見，一件重物落地的悶響，仔細看過去，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社林村前後也一千幾百年了，守村的當世地仙也算是道上赫赫有名的狠角色，竟然連一個回合都沒走過，一條右手就被砍了下來。

    沒想到，雷迅也是狠人，一聲不吭地動了動左手，抓住虎髦的斷臂右手就被提拉上來。

    斷口平滑整齊，卻像是有什麼阻礙存在，根本接駁不回去。

    「敢……」

    抓住虎髦尾部的斷臂右手，竟然主動鬆開了這件神器，五指戟張，竟然抓住了右臂傷口，瞬間恢復了這條手臂功能。

    只是，倒生手一出，道爺的眼皮就急跳了三下，似乎看到了不思議。

    「白藕青葉紅蓮花，三教原來是一家，扶危定傾保周王，掉臂重續仙哪吒！」

    「哪為儺，吒為咤，哪吒本意為，儺咤驅趕役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