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圍山城

    鎮壓持續數日，慘死於屠刀下的民眾不勝計數，在如此恐怖措施的打擊下，所有反抗者都不得不偃旗息鼓，等待伊瑪目王師圍城的時日。

    暫時平息城內局勢的巴沙爾已經是左支右拙、精疲力盡了，他很想突圍返回亞丁，但城堡馬廄中並沒有足夠全軍使用的馬匹，況且目前城外狀況未知，貿然行動很可能會被輕易捕食。

    不待前一人返回，又一個信使騎着快馬向南奔去，同時出城的還有一批腳力較好充當斥候的海軍步兵監視道路以進行預警，根據對間諜的審訊，栽德派大軍很可能立馬就要兵臨城下。

    面臨圍城，他又檢查了一遍城堡的儲備，糧食如今反而不是駐軍最匱乏的物資，火藥和彈丸無法就地補充，城堡也沒有渡槽和獨立的儲水設施，只有幾口小井滿足幾百號守軍的用水需求。總而言之，城堡已經是融入城市的統治中心，而非可以獨立防守的堡壘。

    就在巴沙爾為防禦竭盡所能地進行準備時，葉海亞卻放了所有人的鴿子，伊瑪目的戰士並沒有如同城內支持者所想的那樣神兵天降，直至再等待一周，栽德派軍隊的斥候才摸到薩那的城牆附近。

    「他們的動作真夠慢的，要是再晚上幾周，城牆內的活人就只有我們了。」百夫長肆無忌憚地嘲諷着對手的行軍速度，若是這樣計算，他們腿着回亞丁都不會被追上。

    事實上，遲到並非是葉海亞刻意計劃的，徵召部族武裝本身就是耗時的工作，以至於所用時間超乎他的意料，裏應外合的作戰安排都被迫放棄了。

    唯一能夠聊以自慰的就是他的兵力比巴沙爾要雄厚得多，圍攻的準備也做的比較充足，除此之外就只能寄希望於孤立無援能夠摧毀駐軍的作戰意志。

    隨着也門軍的人馬逐一到位開始在城外安營紮寨，額外進行數日的堅壁清野不得不停止，所有海軍步兵全部撤回城內。

    巴沙爾直接放棄了外牆防禦，驅使市民破壞並堵死幾個城門後又着手在城堡周邊挖掘壕溝、拆毀房屋並徵集物資，若非燃料不足，他甚至都要縱火焚毀城區。

    再次目視着薩那的葉海亞正有條不紊地指揮麾下兵馬為這座城市的第三次易手做足準備。

    「尊敬的伊瑪目，我們何時開始攻城？」

    參戰的謝赫們向剛剛偵查回來的葉海亞詢問着，也門軍中的氛圍十分浮躁，所有人都知道敵軍十分弱小，無論是士兵還是首領都不願意長期駐足城下。

    「事情很反常，我剛剛去看了一圈。」葉海亞接過皮水袋喝一口水再繼續道：「我沒有見到哨兵在城頭巡邏，我猜測敵人沒有在城牆部署太多守軍，一來是因為兵力有限，並且戰局過於順利地倒向我方也可能正中敵方下懷，他們很可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詭計正潛藏在城牆之內。」

    接着他揮手打消了眾人疑慮：「光看是識破不了詭計的，明天就可以組織幾隊勇士從不同方向登城，看看異端都在打什麼算盤。」

    「是，陛下。」

    此時聚集在薩那城下的栽德派戰士已經達到萬人，且因為充足的先期準備，他們可以立馬拿出大量長梯等簡易攻城器械用於登城，而非陷入有兵卻不能進的窘境。

    也門軍的全面攻擊相當順利，城牆上根本無人抵抗。

    對於薩那市民來說，此刻可稱得上是他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之一，或者可以把之一去掉。伊瑪目王師入城的消息被奔走相告，還有相當多的勞工幫助清理堵塞城門的障礙物，以便大軍出入。

    待障礙物清理完畢，隨軍的工程師當即開始評估城門狀況，並根據具體情況指揮勞工進行修復亦或是拆毀工作。

    折騰一日，可供大隊人馬通行的道路被清理出來，葉海亞騎馬進入已經與廢墟無異的薩那城，眼前的荒涼景色實在是讓他高興不起來。

    「尊敬的伊瑪目，敵人沒有逃跑，他們都據守在城堡等待我軍進攻。」

    雖然進展一切順利，但前線軍官的報告提醒他戰事尚未結束，在薩那重建統治和繼續戰鬥要同時進行。

    伊瑪目先接見了本地的民意代表，他們主動將為數不多的剩餘物資捐贈給伊瑪目的軍隊，只求他能夠消滅盤踞在城堡里的巴沙爾。

    這是他第一次詳細得知薩法維駐軍的所作所為，他當即譴責敵人行事殘暴，並安慰道：「我來了，你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血沒有白流。」

    接着他就借題發揮，要將薩那城的遭遇廣而告之以凝聚共識、統一思想：「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堅持繼續與異端鬥爭，他們肆無忌憚地闖入我們的家園，踐踏這一切。也門穆斯林與入侵者之間沒有和平可言，如果有人勸我放下刀兵，那我就將這裏的慘狀再複述一遍。」

    市區的沸騰瞞不過有心人，巴沙爾都不需要派人外出去探查就能知道是栽德派進來了，他當即下令道：「除非敵軍大舉攻城，否則銃、炮都不許自行開火射擊。」

    以拖待變，他要賭伊瑪目最後會糧盡退兵，雙方的所需物資完全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去年可不風調雨順，他不信栽德派有富餘的糧食供給長期圍城。

    當然，前提是海軍步兵們能夠憑藉工事抵擋敵軍的持續進攻，若是防線被輕易突破，後續都是空想。

    大考很快來臨，借着月色，執勤的哨兵已經能看見栽德派民夫正將瓦礫土方等一同填入城堡外臨時挖掘的壕溝之中。

    在部下的請示下，巴沙爾同意對民夫射擊，由於稀罕火藥，射手得用前主人遺留下來的箭矢對付民夫這些無甲目標。

    由於是倉促施工，臨時壕溝無論是寬度還是深度都無法匹敵正經的防禦工事，箭矢沒能拖延太多進度，可供士兵通行的道路還是被民夫填補出來。

    垛牆很快架起後裝迴旋炮和重型火繩槍準備迎敵，戰鬥的高潮馬上就要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