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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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底是誰？」

    湛藍色的雙眸中映照着星光璀璨的夜空，走在路牙子上的少年怔怔出神，又一次忍不住想探究自己的身份。

    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回這樣問自己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名叫葉安然，現年十六歲，是富春中學高一三班的學生。

    但他對自己真正的身世卻一無所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一個「人」？

    收養他長大的家族，還算富裕，是在國內都比較有名的古武世家，算是非物質遺產的一方傳承。

    祖上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葉姓武人，享譽國內外。

    後人也算沒墮了他老人家的名頭，把老祖宗的手藝完美地傳承了下來，在現代發揚光大。

    誠然，當代武術大多都是些花拳繡腿。

    自打建國後武術功夫這種殺人技就被改造得面目全非。

    但在武術這一行，葉家依然是當仁不讓的老大，但凡是家裏邊那些個姓葉的，多少都會些拳腳——

    除了他以外。

    「唉……」

    回想自己在家族中的冷遇和排擠，他幽幽嘆了口氣。

    他們終究只是把自己當成外人以及……怪人。

    「哎喲！」

    仰頭悵然，正走着，葉安然卻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迎面走來的人影，對方似是吃痛發出了一聲誇張的叫聲。

    一寸煙灰抖落在地。

    葉安然低頭一看，正下意識要道歉，剛張了張嘴，對不起三個字卻生生地戛然而止。

    原來迎面走來的不光只有一個人。

    而且都不是生面孔。

    「我說……葉安然，你走路難道不長眼睛的嗎？」

    被撞的是三人里站在最中間個子也是最矮小的錫紙燙男生，年紀和他差不多，穿着和葉安然同款的藍色校服，顯然是同校生。他長得賊眉鼠眼，嘴裏還叼着根煙，歪着頭不懷好意地質問葉安然。

    不光是他，另外兩個人也一臉來者不善，眼神挑釁地盯着葉安然，他們也穿着富春中學的校服，顯然都是同學。

    被三人堵截，葉安然不光面不改色，連心跳都沒有加快。

    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緊張與恐懼，這也是他總懷疑自己不是人的理由之一……

    「趙旭陽，你是不是感冒了？」

    葉安然湛藍色的雙眸也不避諱，直勾勾地看着對方，忽然開口問了一句無厘頭的話。

    「哈？」

    被稱作趙旭陽的錫紙燙男生不明就裏。

    葉安然溫馨提示道：「你抽煙的時候，有一個鼻孔是不冒煙的。」

    趙旭陽：「？？？」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

    趙旭陽狠狠把煙頭丟在地上，罵了句髒字，上前一步，推搡了葉安然一把，出奇的大力把直接把葉安然推倒在地。

    「你說說你，葉家怎麼說也和我趙家在古武界都是響噹噹的家族，怎麼就能出了你這一號廢物，瞅你這風都能吹倒的樣子，哪有古武世家的風範？」

    趙旭陽跨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地嘲諷道，

    「何年何月能在武術大賽上看見你？嗯？我的好班長？今天女廁所那事兒是你跟老師告的秘是吧？是不是以為我趙旭陽什麼都不知道？膽子這麼大敢舉報我，來！」

    「給我站起來，我跟你光明正大單練！」

    葉安然嘴角扯了扯。

    「明知道我不練武的，還找我單練，還找了兩個幫手，再說，這黑燈瞎火的半路劫道，你這叫哪門子光明正大？」

    「你！」

    趙旭陽被他說得臉上一紅，一把揪住葉安然，

    「呵呵，想不到堂堂葉家，也能出了您這號單憑一張嘴逞能的子弟，真是沒落了。」

    雖然不是真正的葉家人，但葉安然也不允許別人藉着他侮辱門楣，當即犀利回懟：「哪裏比得上你趙家，身為武人，卻對一個普通高中生動手。」

    趙旭陽眼角微微抽了抽：

    「你以為這麼說我就能放過你？今天我非打得你滿地找牙不可，敢告我狀……」

    「我勸你們……還是快走吧。」

    葉安然出神地望着趙旭陽褲襠下，準確地說，穿過他的褲襠望向身後漆黑幽深的小巷，湛藍的眼眸中，映出了一道森白的身影，當即聲音忽然沉了幾分，

    「那個東西，就要來了。」

    「那個東西，就要來了。」

    話音剛落。

    不知是否巧合。

    漆黑的小弄堂，不知哪裏刮來的陰風，葉安然森然的聲音，還有那仿佛恆久冰封的冷漠的臉龐，令趙旭陽三人無端脊背發麻，不寒而慄。

    「好你個狗雜種，敢嚇唬我們！」

    膽寒之下，趙旭陽為了壯膽，當即拔出拳頭就要往葉安然那張白皙俊逸的臉蛋上招呼。

    而就在這一刻——

    「呵呵呵呵呵……」

    一陣毛骨悚然的咯咯笑聲，忽然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突然驟降的溫度讓這裏幾個學生都情不自禁打了個寒噤，紛紛駭然轉頭，卻見在那漆黑的巷子裏，一個垂首長發的白衣女人，正徐徐朝着這裏靠近，同時緩緩舉起枯樹枝般乾癟慘白的雙手……

    令他們都嚇得險些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是，這個白衣女人，裙擺下竟然沒有腳，而是生生地懸浮在半空裏！

    「鬼……鬼啊！！」

    趙旭陽的一名跟班當即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褲襠轉瞬就濕透了。

    「難道最近新聞上說的是真的？」

    趙旭陽也面色大變，驚得愣在當地，一動不敢動，渾身瑟瑟發抖。

    另一個跟班倒是膽子出奇地大，在見到女鬼的第一時間——

    轉身就跑：

    「跑啊！」

    這一聲大吼，也給了其他兩人無故壯了壯膽。

    趙旭陽與地上尿褲子的跟班也反應了過來，顧不得報仇雪恨，扔下坐在地上淡定撿書包的葉安然，就撒丫子跑路了。

    「唉……」葉安然嘆了口氣。

    看樣子自己真是沒救了。

    電視劇里嚇破人膽的女鬼都出來了，自己都提不起勁來，別說恐懼，連一丁點彷徨感都沒有。

    多少是有點不尊重人家。

    不過俗話說得好。

    「我害怕鬼，但鬼未傷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人卻把我傷得遍體鱗傷……」

    葉安然撿起書包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回頭衝着女鬼小姐姐禮貌一笑，就不緊不慢地轉身走人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個鬼和歌里唱的那類不傷我分毫的玩意兒，不是一個品種……